红豆 作者:rayxstorm mailto:dennis@online.sh.cn 红豆和我分手了。 也许女人就是这么古怪的动物吧。无法用语言描述,无法用感觉去体会,无法 用灵魂去爱,最终的结果,一个冷冰冰的电话,一切都结束了。我傻傻的握着电话, 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电话的那边,只是空洞的挂铃音,空的让人感到绝望。 “五角。”楼下门房老太目无表情的说道。 我机械的放下电话,付钱。“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的脑海中全是这个问题, 拼命的回想着我和红豆在一起的日子。 仅仅一个寒假,我就失去了我的红豆,而且,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失去她的。在 我的印象中,我和红豆一直处的非常的好,尽管我们不在同一个学院,但我们经常 在一起,至少我认为,我们是很快乐的。我只能把这一切归为红豆的古怪脾气,和 她那种让我琢磨不透的性格。有一点我知道,红豆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可是, 红豆,我在心里默念着,我是多么喜欢你啊。 于是,想所有失恋的男孩子一样,抽烟,酗酒,唱着不成调子的情歌,然后, 深夜在宿舍里呕吐、呕吐、惊醒无辜室友无数! 这就是红豆在新学期给我的礼物,苦涩的爱情之果。 “红豆,不要离开我……”我说道。 “我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红豆…….” 一支手摇醒了我。在我做梦最关键的时候。 我不满的嘟囔着,怒气冲冲的说道: “扰人清梦的家伙该判死刑!” “但上课不去要被打屁股啊。”阿涛笑嘻嘻的说道。 阿涛是我的朋友。准确的说,是标准的狗肉朋友,我们一起逃课,一起被关学 分,甚至一起偷砍学校的松树,哦,那是圣诞节的事了。那时,红豆在我们寝室里 过圣诞,看到我和阿涛拖回好大一棵松树,笑弯了腰,笑的差点把查房的老太引来。 我的红豆,想到这里,我的神情又黯然了下来,难道只有在梦中才和你相间吗? 阿淘看着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不想让他看我狼狈的样子,又用被子盖 住了头。 阿淘掀开了我的被子, “你不能睡一辈子啊。”他说道。他那严肃的样子让我讨厌,我没有理他。 “你……还在想着她吗?”阿淘问道。 “废话!”我闷闷的说道。 “其实,”阿淘索性坐在我的床边,说道: “女人变心不外乎有外遇。”阿淘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属于那种理论派的人。 “你仔细想想,她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有什么变化?” 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次。 “也许,她有你不了解的一面呢。”说着,阿涛对我眨了眨眼。 我一下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问道: “你什么意思?” 阿涛耸了耸肩,说道: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我急切的说道。 “我听说,红豆喜欢上网,最近,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 我慢慢的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要分手的原因吧。“听谁说的?”我无 力的问道。 “数学系的绫子。” 我点点头,阿涛对绫子很殷勤,应该没错的。可是,红豆,你就这样舍弃我, 去喜欢一个不曾见过的人吗?这对我的打击不亚于第一次,让人产生很深的挫折感, 我的心又一次沉到了底。 如果我是神仙,我就不再吃饭了,可惜我不是;如果我的学费不是父母出的, 我就可以任意逃课了,可惜我不是;我只好去上课,只好在没有红豆,我的红豆的 日子里继续活下去。 初春的阳光开始有些暖意,校园里尽是欢乐的人,这种欢乐离我好远,反而到 如梦中一般。在去物理楼的路上,一个背影出现在我眼前,一条马尾辫子很好看的 用彩色的丝巾松松的扎着,是绫子。 “绫子。”我犹豫的喊道。 一张笑嘻嘻的脸转了过来,看着我,绫子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我想了想,摇摇头,笑着说: “没什么。” “哦,”绫子放慢脚步,和我并肩走着,说道 “怎么样?现在还好吧,没有在寝室里再吐吧?” 我苦笑着,“坏事传千里啊。” “那当然,”绫子笑嘻嘻的说道,拐上了通向数学楼的小道,挥挥手, “再见。”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了绫子的喊声, “要继续努力啊!” 晚上,我坐在了计算机楼的机房内。说实话,我对网络和计算机不象其他同学 那么精通,可是,绫子说的对,要自己努力。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夺回红豆,我的红 豆。我知道她在那里。硬盘灯闪烁了一阵,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我陌生的界面,我并 不害怕,因为,我知道,红豆就在那里出现,等着我到那里去迎接她,迎接她回到 我的怀抱。 “网络创世纪。”我轻声念道。 “红豆,我来了,我来了……” uo是个很奇特的世界,很令人恐惧的世界,它带给我的恐惧是源于它的世界是 那么真实,那么接近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我开始有些了解红豆为什么会在这个虚拟 的世界中找寻另外的感情依托了。我使用“雷”这个名字登陆进入了uo。开始我的 找寻红豆的历程。 我完全被它迷住了。这么多的人在里面认真的生活,我几乎都要忘掉我是一个 真实的人了,以为自己就是一个以训兽为职业的叫“雷”的普通男子。我认识了很 多朋友,可是,我没有找到红豆。一个叫WAYE的朋友说,也许红豆不在这个城市生 活,也许要到其他城市去找,我才知道,原来uo并不只一个不列颠城。于是,我又 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城市,从一个乡村到另一个乡村,直到一天, 我来到了vesper。 Vesper是个很热闹的城市,很多资深的玩家喜欢在这里生活,比起喧闹的b城, 这里另有一番情趣。 我终于看到了红豆。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要停止了。我的红豆,我的心里默喊着,却一时犹 豫,不敢上前,只是呆呆的看着在银行门口聊天的红豆,傻傻的远远望着。 一个穿着看上去很邋遢的灰披风的人和一个穿绿袍子的全身都用盔甲包的严严 实实的人正在向红豆献着殷勤。我警惕了起来,没有忘记阿涛的话,我的情敌,也 在这里。 红豆在咯咯的笑着。我慢慢的观察着,判断我的情敌在哪里。 看了许久,觉的有些奇怪。那个穿灰袍子的家伙,怎么看都很猥亵,一付贼兮 兮的表情,女孩子通常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除非是瞎了眼;而穿绿袍子的怎 么看都很笨拙,也不象讨人喜欢的类型。我几乎都要迷惑了,难道红豆会喜欢他们 当中的一个,想到这里,我几乎都要晕过去了。我决定不暴露身份,慢慢的走上前 去。 “hi,你好。”我说道。 红豆转过脸,一个笑脸对着我, “hi,你好,新来的吗?” 我的心在碰碰的跳,我是为你而来的啊,红豆! “是的,”我说道。 “还要多多帮助了。” “那当然,”红豆嘻嘻的笑着。 从此,我就在vesper定居了下来,伴在红豆左右。 和红豆交往了这么长时间,我居然没有发现她性格中有这么活泼和坦诚的一面。 现实中的红豆,是那么高傲,给人琢磨不透的感觉,而在这个世界中的红豆,却那 么可爱,那么平易近人。我和红豆呆的时间越长,越能体会到这一点。令我高兴的 是,显然红豆也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别人都出去杀龙的时候, 我们却在显得寂静的银行门口聊着如何做裁缝的事;或者一起去训匹马,然后买给 其他人,在一起数着所得的不多的钱财。我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怕红 豆还会再次拒绝我。这样也好,哪怕是和这个世界中的红豆谈谈恋爱,我也满足了。 而且,红豆比以前的红豆更让我着迷,我几乎分不清现实和uo中的红豆的差别了。 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魅力所在吧。 晚上,我照例来到机房,居然看到了在换鞋子的绫子。 绫子抱着一大堆书,看样子准备上机写作业。 “好希奇啊,你也来用功啊。”绫子笑嘻嘻的说道。 我的脸一红,说道: “是啊,再不用功,就要给退学了。” “哦,”绫子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说道: “不过,在机房玩游戏被捉,也许也要退学吧,雷?”说罢,笑着跑掉了。 阿涛这个家伙!我心里暗自骂道,为了讨好绫子,什么都说了。我只告诉了阿 涛一个人,我在uo里和红豆的事。不过,我的心情还是很好,因为,今天,对我来 说,是很重要的一天。一会,我进入了uo。 Vesper这时是晚上。很美的夜景。我和红豆坐在河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按理说,我和红豆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一对情侣了,穿灰披风的邋遢家伙又去 追别的女孩子了,而绿袍子的家伙,听说由于gm拖欠他的钱,给活活饿死了。哎, 好奇怪和有趣的世界。我们没有象这个世界中的其他情侣一般去结婚,因为这个世 界同现实的世界一样,结婚要费很多的钱,我和红豆都是穷人,不过,红豆并不在 乎这些。我也是,我只要红豆在我的身边,我能一心一意爱着她就好。 “雷,你在想什么?”红豆问道。 “我在想,这个世界很有趣。” “是嘛,”红豆笑了,说道: “是啊,因为在这个世界能认识你。” 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又很复杂。现实中的红豆,从来没这样对我说过。 “你有喜欢的人吗?在现实中?”我突兀的问道。然后就有些后悔我的这个问 题。 “恩。”红豆抱住膝盖,看着河水慢慢的流过,闪闪的星星倒影在其中。 “有的,我喜欢一个人,他的眼睛很好看,很温柔,尽是善良的影子。” “哦。”我的心里一阵的醋意,红豆肯定不是在说我,以前红豆老是说我是最 散漫的人。 “不过,”红豆扭头看着我说: “你也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善良。我知道,你 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我苦笑着,没有说话。在这个世界中,还没有真实到可以看到人的双眼,看到 灵魂的深处。这只不过是红豆的想象而已。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红豆说道: “就算是不同的世界,人是不会改变的,人总是会流露出他真实的性格的,哪 怕想掩饰的再好。” 可是,红豆,难道,在这个世界中,才是真实的你吗?难道我以前认识的红豆, 根本就是错误的?我突然感觉到,也许这就是红豆和我分手的原因。我爱的,原来 不是真正的红豆?可是,现在,我了解到了红豆真实的一面,这反到让我更加的喜 欢红豆了。我下了决心。 “红豆。”我说道。 “什么?”红豆闪闪的眼睛看着我。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感到我的心在碰碰的跳。“我想……我想……我想见 你一面。” “明天?4月1日?”红豆笑了,“好奇怪的生日。” 我也笑了,心里还是很紧张,因为红豆没有表态。 “好吧,”红豆点点头,我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也许,你见到我会失望的,也许,我不象你想象的那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心里在默喊着,红豆,我怎么会对你失望呢,你让我度 过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啊。 “也许失望的会是你哦。”我笑着说道。 这是我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回到寝室,我哼着歌,一付得意洋洋的样子。阿涛嘲笑道:“恩,第二次的春 天。” 楼下,老太在叫我的名字,有我的电话。 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我熟悉的,梦寐以久的声音,是红豆! 我激动的连电话都拿不稳了。我知道的,红豆一定猜到了,她还是会记的我的 生日的。她一定猜到了,雷,就是她以前的男友,那个愿意追她到天涯海角的傻小 子。 “你好吗?”电话那端是红豆轻柔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太清。 “我....我还好……我.....”我木呐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明天我们……”喜悦之情充满了我的胸膛,我都不知道该 说什么好了。 红豆继续说道: “我现在在美国……” 美国?我一下子愣住了,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我不好,当初离开你,是因为要移民到美国去,我没对你说清楚……” 我的脑袋乱极了,各种念头在脑中飞来飞去。 “美国也能上uo?”我问道。 红豆沉默了一下,显然被我这个奇怪的问题搞糊涂了。 “uo?那个帐号我早以送给我表弟了……”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忘下沉,仿佛要沉到地狱的最底端。她的表弟就和我一个 学校,比我低一界,是个满脸雀斑的家伙。后面红豆好象还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 清楚了,世界好象在这一瞬间消失了。等到电话那边传来单调的挂铃声时,我才发 觉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握话筒的手显出了青筋。 4月1日。这是个很明朗的早晨。我发觉自己居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早上没有课,我在校园内无目的的乱走着,不敢回寝室。室友们最喜欢在这一 天作弄我,可是,我没心情。我隔着篮球场的铁丝网,看着里面的同学在打篮球, 其中就有那个满脸雀斑的表弟。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这才认识到,网络是什么东西。我的确是个傻瓜,把感情放在这么个虚幻的 世界中,然后,我居然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长满雀斑的男人!我抓住铁丝网,看 着那个汗涔涔的小毛头,慢慢的叹了口气。 背后,有人说道: “好可怜,叹气叹的好可怜。” 我一回头,看见绫子,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她今天没有扎马尾辫,头发认由 披散着,耳边小巧的红色发卡似乎拢不住她浓密的秀发,两手放在身后,笑嘻嘻的 看着我。 我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打篮球的表弟,说道: “不要靠近我,我居然喜欢男人了。” 绫子笑了,靠近铁丝网,和我并肩站着,看着里面的人群。正好一个好球,传 来一阵的喝彩声。 “他也很可怜啊。”绫子顾做一本正经的说道: “被一个男人爱,也很可怜啊。” 我看看她,没有说话,这时候她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我看他比你更可怜,”绫子转过头看着我,说道: “他姐姐给他的那个帐号,一天也没用过,就被我给抢过来了。” “什么?”我又呆住了,被搞的有点糊涂,愣愣的看着绫子。 “我很喜欢红豆这个名字,所以就一直用这个名字上uo。”绫子狡猾的眨着眼 睛,但脸上有些潮红。 “啊?这么说……”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对啊,”绫子声音低了下去,但眼睛却闪闪的看着我。 “我说过的嘛,我会让你失望的。” 我搔了搔头,突然装出凶狠的样子, “你居然骗我到现在!” 绫子又嘻嘻的笑了,手从背后伸出来,拿着一个包装的很精致的小盒子。 “生日快乐!雷!” 我慢慢接过盒子,摇了摇,里面的红豆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看着绫子,笑了。 绫子也笑了。太阳照在她柔嫩的脸上,反射出优美的弧度。风在暖暖的吹着。 好让人心醉的一个春天。 (完) 狂奔——红豆续集 如果,感到迷茫,就停止下来,一旦找到了方向,请去追逐,即使披头散发, 满身伤痕,拼命狂奔也无所谓。爱情也是一样…… 无名氏 男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简单而又复杂,让人不可琢磨,无法理解,甚至连 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 我和绫子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转眼就是我们面临毕业的时候。绫子是个很 好的女孩,明亮的眼睛,象会说话一般。自从我接受的她的礼物后(详情请参拙作 《红豆》),我们似乎就达成了这种默契。好象谁也没开口提,但是,我们俨然象 一对情侣般出现在学校中。绫子挽着我的手,大大方方的走在女生宿舍楼到食堂的 路上。这条路被冠为“爱情大道”,凡是这所大学谈恋爱的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过, 几乎成了校传统。我有些不习惯,扭了扭身子。绫子忍不住笑了,说道: "不自在啊?” "好象演戏一样。”我说道。 绫子笑的更厉害了,笑的弯下腰去,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我的胳膊上。 "那我们把它演好。” 于是,绫子故意板起脸,脱着我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完了剩余的路,如同 阅兵一样。路的尽头,绫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真好玩,是不是?” 阳光从茂密高大的梧桐树枝杈间斑斑驳驳的撒下。绫子一脸兴奋的仰着头,看 着我。风吹过,凌乱的阴影从绫子的身上晃过,形成好看的不规则的花纹,乎明乎 暗的。我突然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而面前的绫子形象模糊了,另一个影子似乎浮 现了上来,一个我不愿想的影子。心一下子变的慌乱起来,强做了一个笑脸,说道: "是啊,很好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喜欢绫子,但这种喜欢不那么炙烈,那么火热,那 么渴望。这使我很恐慌,我和红豆的感情却不是这样,如果刚才的是红豆……一想 到红豆,我就不敢往下想了,生怕钩起什么,浮起什么,硬生生的把念头又紧紧的 压到心底深处。如果就这样也好,我也许会和绫子有一个好结果的。可是,我才发 现自己的感情经不起一点点的诱惑,当我再次,事隔两年后接到红豆从美国打来的 电话时,心又碰碰地跳了。还好,绫子没有看出我的不安,从她今天快乐的样子里 看不处异样,不过,她总是那么乐观的。 夕阳红红的。此时从男生宿舍四楼看下去,尽是吃完晚饭回来的熙熙攘攘的学 生,热闹非凡,连空气中似乎都闻得到活力的跃动。 我从窗外收回了目光, 躺到了床上,打开了WALKMAN,脑海里立即充满了美丽 的旋律, 萧邦的降E大调夜曲。我叹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旋律如流水一 般, 平静,幽雅,偶尔在升C调上展开,透露着一丝微微渴望的期待,然后,又回 到降E上,继续着透明如水的述说。传来了敲门声。 阿涛跳起来去开门,他一定是约了女友去看电影。进来的却是绫子。 "啊!”阿涛的失望溢于言表。 "别这样。”绫子笑嘻嘻的打了他一拳,说道: "我把那个懒虫领走,”说着向我努努嘴,“立刻消失。” "没关系,”阿涛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那个懒虫今天看到大一的女孩子,眼睛都瞪出来了。现在正在养伤呢。” 绫子笑的喘不过气来,过来捏住我的鼻子,问道: "真的?” 我一点也不觉的好笑。绫子总能被这种并不高明的幽默逗开心,我只能解释为 是她天生乐观的脾气。我突然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找绫子的毛病了,这想法 又让自己混乱不已。我一句话没有说,下了床,摘掉耳机,背上了书包。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说道。最近绫子老是在逼我做功课。 走到楼下,绫子突然问道: "你刚才在听什么?” 我心里一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 那是以前红豆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红豆钢琴八级,我第一次到红豆家去,她就 弹这首曲子给我听。 "这是一首爱情曲。”红豆盖上了琴盖,说道。 "是吗?”我笑道。 "听不懂。”然后,我弯下了腰,吻了红豆。 那是我第一次吻红豆。也是我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子。后来,红豆送了我一盘磁 带, 第一首就是萧邦的降E大调夜曲。陆陆续续,红豆送了我许多带子,美名曰熏 陶。可我只喜欢这盘。事过两年,也只有这夜曲没有坏,没有丢。可是我也没有拿 出来听,对我来说,那只是往事的一部分,直到昨天,我接到了红豆的电话。 "是你吗?”电话里穿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是……红豆。” "我知道。”我的嗓子干涩,不敢多说话,生怕什么从胸口喷涌出来。 "你……还好吗?”红豆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好……好……”往事腾的翻上心头,我几乎不能自禁。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最后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好象我和 红豆有默契似的,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想听听红豆的呼吸,就象以前,红豆靠在 我胸前的呼吸一般。 "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吗?”最后,红豆终于说道。 "可以。”我喃喃说道。 "我有话和你说……”红豆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电话,呆呆的站着,心情依然不能平抚。我很了解红豆,她这么说,就 表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一般是会让我觉的比较为难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我摇摇头,极力不去想,但又忍不住去想,难道红豆又回心转意了。不会的,我自 己竭力说服自己,生怕说服不了似的。不会的,她远在美国,当初她愿意放弃我去 美国,她就没有理由放弃美国回来找我。就算她回来…… 我突然想到了绫子,心里一下子内疚了起来。我不能对不起绫子。我应该告诉 红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的开始。想到这里,心里却又不由自主的沮丧起来。 绫子也许不知道,我在犹豫徘徊后,还是选择了她,她更不知道,这是我今天提不 起精神的原因。 "你怎么了?”绫子突然问道,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猛的一惊,才发觉走错了路,又回头,拐上了去阶梯教室的小径。 "睡糊涂了吧? ”绫子在微微有些暗下来的傍晚看不清我的脸色,半开玩笑半 关心的问道。 "绫子。”我说道。 "什么?”绫子侧过头来,看着我,手挽住我的臂弯。 "没什么? ”我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勇气问,问绫子我是不是应该爱她。我 需要有人告诉我,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想逃避复习功课, 别忘了你还有好几门要补考呢。”绫子又笑嘻嘻的捏住了 我的鼻子。我无奈的笑了。 夜色的校园是最美的。一边是宁静的教室和苦读的学子,另一边却又是喧闹非 凡的宿舍。在这种环境下,很让人以为是梦境。自修教室准时熄灯,绫子拖着被书 本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我走出了教室。 "那边,那边。”我指着宿舍的方位说道, "难不成你也睡糊涂了。 ”可恶的绫子监督我读书,自己却在一旁睡大觉,她 是优秀份子,不用为补考这种事情伤神。 "我们去转转。”绫子依然往教学楼后走去,说道, "瞧, 夜色多美啊。”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我奇怪的看着她,绫子今天好象 打扮了,说不出来,只是觉的和平时不一样,松松的长发用一条白色的丝巾扎着, 脸色有些红。我恍然大悟,不再说话,默默的跟着绫子慢慢地走着。 和绫子交往的两年,我还没有吻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总有一种靠不拢 的距离,似乎大家靠近了就觉得尴尬,说不出的别扭。是因为绫子太活泼的性格和 缺少一点温柔,还是因为我的脑海老是浮现红豆那美丽的红唇?我搞不清楚。现在, 绫子和我去的是学校的“爱情圣地”,据说那里特别有情调,假山、小湖、小亭, 夜色又美,被誉为校园第一境。我能感觉到,我们要去的目的,因为绫子的手有些 潮湿,更加柔软。 不知怎么的,那种尴尬的感觉又来了。我尽力去克服这种奇怪的感觉。说实在 的,让我去吻任何一个女孩子,我都会乐意的(当然是美女),惟独不能吻绫子, 也许我是傻瓜,不可就药的傻瓜。绫子的感觉似乎也怪怪的,好象生硬了许多。我 们两个就象木头一样呆呆的坐在小湖旁的假山石上发呆。终于,我鼓足了勇气,手 放在了绫子的肩膀上。绫子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却满脸紧张的样子,浑身都绷 的紧紧的。我僵硬的伸过头,心里暗骂:如果这是演电影,一定是最笨拙的接吻了。 身下的石头晃了晃,我们生怕摔下来,忙跳下石头。 "等等。”我说道,仔细看了看石头,古怪的看着绫子说道: "知道我们坐在什么上面吗?”绫子摇摇头。 "那是一块墓碑。” 绫子楞住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了,笑的夜鸟扑拉拉乱飞。我急忙制止住了她, "别笑,别笑!把黑猫招来了。” 那也是校园一景,有个老师文革跳湖死了,就象老舍一般。我们居然百忙之中 坐在了他的碑上面了。 "罪过, 罪过。”绫子笑的直喘气,只是压低了声音。我暗自摇头,这次又白 忙了。但是气氛又缓和下来了,好象我和绫子只有在这种轻松的环境下才能融洽起 来,一旦有些温柔的东西,就变成了尴尬,似乎绫子天生缺少女孩子特有的温柔一 面吧。我又想起了红豆,红豆时而是火,让我澎湃,时而是水,让我动情。我心里 一酸,不再想下去,说道: "我们回去吧。” "恩。”绫子点点头,挽起我的手臂。 夜有些冷了。绫子靠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似乎有些累了,也许 时刚才太紧张的关系,现在居然有些睡意朦胧了。绫子的身体柔软的依着我,我突 然感到了她这不宜察觉的温柔。也许,就象寒冷时,才能感到彼此的温暖吧。我又 心烦意乱起来。 送绫子回了宿舍,到自己宿舍楼下时,被老太给拦住了。说有个电话找我,一 会再打来。 我愣了一下,肯定是红豆,我的直觉告诉我。电话铃又响了,寒风中,我颤抖 了一下。 我再次失眠了。没有痛苦,没有遗憾,没有激动,只有迷茫。脑海里一直响着 红豆的话: "我们结婚吧。” 清晨。又是一个美丽的雍懒的清晨。 我想找绫子,但她宿舍的人说她出去锻炼了。我在操场上看到了正在打排球的 绫子。绫子一身红色的运动衫,长发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住,显得分外精神。此时, 绫子打中了一个好球,高兴的拍打着旁边一个个子高大的男生,又是跳,又是叫。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鼓起掌来。绫子专注在场上,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叹了一口气,仍旧觉的沮丧。红豆简单的一句话打破了我心里脆弱的防线,我开 始动摇了。我突然明白我和绫子之间那层隔膜原来是红豆,是我对红豆的依恋。现 在,红豆许给了我一个未来,我不禁想起了昨晚的电话。 "我很想你。”红豆的话让我激动、伤感。 "我在这里很好,只是没有你……"红豆的语气带有微微的惆怅。我动了动嘴, 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红豆的语气变得失望起来了,说道: "对不起,我是自作自受,你恨我、看不起我是应该的……" "不!”我脱口而出,几乎没有经大脑的考虑,说道: "我也……很想你……一直……" 电话的那一边,红豆沉默了,然后,穿来了红豆的啜泣声。 我不知所措,只是笨拙的安慰道: "别哭,别哭……" 红豆哭了一会,我尴尬的捏着电话筒,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红豆轻轻地说 道: "我们结婚吧。” "结婚?”我大声的说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门房的老太惊奇的抬起头, 疑惑的看着我。我脸一红,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说……结婚……?” 另一边的红豆没有说话,象是默认,然后接着说道: "我拿到绿卡了,我想要你到美国来。”她此时恢复了平静,说话也流利多了, 看样子红豆考虑这个计划很久了,继续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你可以过来读书。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如何给 你弄到签证,我考虑过了,如果我们结婚的话……" "她一口气说着,我就呆呆的听着,算是听懂了红豆的意思。 "可是,”我费劲地说道: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红豆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不在乎。 ”典型的红豆式的作风,果断,不顾一切。当初她就是这样离开 我的。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几乎要拒绝红豆,以报复她的不辞而别给我造成 的伤害。 "雷,”红豆柔声说道: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 一个红色的影子向我走来,我眼睛模糊,看不清楚。最后,我还是没有拒绝红 豆,我能拒绝红豆吗?我不能,因为我从来没有拒绝过红豆,哪怕是她要离去。 突然,一只手捏住了我的鼻子。 "喂, 你发傻了啊?”绫子笑嘻嘻地站在我的面前,额头上全是汗水,脸上透 着朝气。 红豆许给我一个未来,一个人人希冀的未来:出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事业 ……我呆呆的看着绫子,说不出话来。我和绫子的确是恋人,只是恋人,绫子能和 我有未来吗?我不能给绫子未来,绫子恐怕也不能给我这个许诺。我们只不过是恋 人,学校的爱情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一个教历史的先生曾说,大学恋爱的成功率 只有百分之二十。我不会是第一个提出分手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绫子使劲推了我一把,说道: "你今天怎么了?” 我看着绫子,勉强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看你打球。”面对绫子,我说不口。 我去了系里,打听出国读书需要提供什么学历证明。我还没答应红豆,只是想 走一步看一步。下楼的时候,意外的碰到了阿涛。阿涛一付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 "你怎么会知道?”我做贼心虚地问道。 阿涛看看四处无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也是来求先生放我一马的。” 我哑然失笑。我们哥俩今年又各给关掉一门功课,能毕业还真是个奇迹。绫子 督促的紧,我补考是有把握的,阿涛今年看来又要给系主任磕头求饶了。 回宿舍的路上,居然又碰到了绫子,世界真小。绫子也刚从他们数学系里出来, 一蹦一跳的,看到我,使劲挥了挥手。我停下来,等着她。 绫子挽住我的手,说道: "请我吃白斩鸡!” 我皱皱眉,说道: "为什么,嘴谗了?” 绫子扁扁嘴,有点委屈,微微嗔道: "请就是了,保证你不后悔!”说着使劲拽了拽我的胳膊。 我无奈的耸耸肩。绫子有时候就是那么难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说道: "今天不行, 我有事情。”我晚上要等红豆电话。对着绫子撒谎,我的心不由 自主的在碰碰跳。 "那就明天。 ”绫子不容争辩的说道,然后又露出了顽皮的笑容,怪腔怪调地 说道: "注意啦,我们要走爱情大道啦。” 晚上,红豆比预期的时候晚了一些才打电话过来。 "你想好了吗?”红豆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和我结婚,是为了要让我出国,还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 红豆沉默了。我觉得自己的问题傻透了,突然觉得自己和红豆之间已经有些差 距了。我还沉浸在单纯的校园生活中,追求所谓纯真的不含杂质的爱情,而红豆已 经象个社会人了。 "我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在美国也是,我不想失去你。”红豆温柔却坚定地说 道。 "好吧。”我无力的说道,吐出这两个字不知道有多困难。 "我要和我女朋友说……" "是以前的女朋友。 ”红豆说道。我叹了一口气,只觉的心里空荡荡的,丝毫 没有兴奋的感觉,失落却象洪水一样慢慢蔓延着我的心头。 天在下雨。绫子挽着我的手,我们打一把伞,向校外的一家鸡粥店走去。 "你收拾好了吗? ”绫子突然问道。她今天有些无精打彩,可能是被这坏天气 弄的。 "什么?”我没弄明白。 “你想让人把你的东西从宿舍里扔出去啊?”绫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才明白了绫子的意思,学校要翻修宿舍楼,提前把快毕业的学生赶回家写论 文,外地的就搬进研究生楼暂住。我说道: “我不乘校车了,后天一早,我自己达车回家去。”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你一向很懒的。” 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欠绫子什么了,哪怕是我已经欠了她很多。 绫子是一个好女孩,但是,她不应该喜欢我的。 绫子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默默的走着。绫子温柔的挽着我的手臂,黑黑的长 发松松的束着,发出微微的清香。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但愿我选择是正确的。绫 子,你还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的,你会忘记,曾经有一个辜负你的男孩,但是,他 将是你以后生活所经过的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感到自己卑 鄙到了极点。 白斩鸡的味道如同嚼蜡,鸡粥几乎让人呕吐。绫子如同孩子般细细的品尝着, 满脸兴高采烈的样子,不时抬头看着我。我心里难过,装作喝粥,低下头去。 “算起来,我们还有两天可以相处。”绫子说道。 我没有说话,看着粥里面的葱花。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真的。”绫子有些感慨的说道, “以后,我们可能没有这么多时间天天在一起了,好遗憾啊。”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中潮湿了,也许我以后永远也见不到绫子了。 “不过,”绫子双手一拍,说道: “我们可以写信啊。”绫子脸上充满了憧憬, “虽然在一个城市,可是我还是喜欢用写信,而不是电话,我要收藏你的信, 想的时候,一封一封慢慢看。” 我的泪水终于落到了碗里,我拼命低下头,好象在喝那鸡粥一般。绫子,对不 起,绫子,对不起。我心里默默的忏悔道。 雨下的更大了。我把绫子送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风有些大,我帮绫子把领口 的扣子扣好。 “知道吗?”绫子突然说道, “你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特别是你看着我的时候。”今天的绫子变得有些多愁 善感起来,话也特别多。 “我真的很幸福,特别是你温柔的为我挡风挡雨的时候。”说着,她慢慢的用 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在这个时刻感到你对我真的太好了,”绫子的眼睛变的迷离,美丽,水汪 汪的,直直的注视着我的双目,轻声说道: “哪怕是假的,就算是骗我,这一刻我也是很开心的。” 我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就象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颤抖到了灵魂的深处。 绫子放开了我,突然笑了,说道: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她把手背在了背后, “我是一个公主,现在请王子把公主从睡梦中唤醒,证明王子对公主的爱。” 说着,绫子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夹着雨点的风忽然大了,绫子的长发 散开,在风中舞动着。 我呆呆地站着,却没有去吻她,认由狂风在绫子美丽地额前肆虐,认由绫子的 长发被雨水打湿,认由绫子紧闭地眼中终于流出了泪水。 “对不起。”我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绫子。我恨自己,恨不能杀死自己, 甚至不敢回头,心痛的几乎要窒息,可是,我还是硬起心肠走开了。那一刻,我觉 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人,我的心中,好多东西在剥落,碎裂,痛的麻木。 天上响起了雷声。 第二天。宿舍里已经是凌乱不堪了,今天是校车送本地学生回家的日子。我蜷 缩在唯一算的上是干净的床上,睁开了眼睛。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到楼下,给绫子打电话,但是她不在。 我无力的回到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把绫子给我的东西都细心的收到一边, 收了一半,却收拾不下去了。绫子给我的东西太多了,钢笔、手表、记事本、挂历、 球衫……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生活空间。我双手抱住了头,似乎只有把自己扒光, 撕开,再狠狠的搓洗,才能摆脱绫子的影子,每一样东西,都再顽强的证明着绫子 的存在,如同无数细细的韧韧的丝,紧紧的将我缠绕。 门开了,阿涛进来了,手里拿着成绩单。我抬起头看着他。 阿涛面无表情,说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要先听好的。”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消息是,你考试通过了,我也通过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却又想起了绫子陪我读书的日日夜夜。 “坏消息呢?” 阿涛走近了一步,说道: “坏消息是,我要揍你!”说着,他猛的朝我脸上击了一拳! 我向后趔趄着,疼痛弥漫了全身,天旋地转。阿涛又跨上了一步,我举手挡住 了自己的头部。 “这是为绫子的!”他又挥动了拳头。听到他说这句话,我崩溃了,放弃了抵 抗,直到阿涛把我打倒在地,嘴角渗出了鲜血,一动也不能动。好象这样才能弥补 我心中的惭愧。 阿涛打累了,气呼呼的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太激动了,以至被呛的直咳 嗽。 “你解气了?”我躺在地上,声音微弱的说道: “帮我一个忙。” “什么?”阿涛气鼓鼓地说道。 “好事做到底,请帮我安慰绫子。” 阿涛一下站了起来,似乎又想再揍我,却又坐到床上,脸上露出黯然地表情来, 看着我,说道: “我是为我难过,我不该有你这样的朋友的。你太卑鄙了。” 我呵呵的苦笑了几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那天我碰到了绫子。”阿涛吐了个烟圈,说道: “我感到奇怪,就叫住了绫子。” “绫子。”阿涛喊道。 绫子回过头,看到阿涛,笑了,停下来等着阿涛。 阿涛赶了几步,和绫子并肩走着,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 “阿涛。”绫子突然看着他,说道, “对不起。” 阿涛笑了,明白绫子指的是什么意思,说道: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绫子也笑了,他们都好象释然了许多。 “你到系里去干什么啊?”阿涛问道, “通常只有我们这种差生才去。” 绫子突然扭捏了一下,脸红了,却没有说话。 “啊,我知道了,”阿涛恍然大悟地说道: “是推荐学校交流学生!绫子成绩那么好,一定可以被推荐的。” 绫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系主任就是这件事情叫我去的。” “去哪里?” “美国。” 阿涛突然沉默了,想到雷能不能受这种打击。 绫子笑了,把手伸向阳光,原地转了个圈子,伸了个懒腰,说道: “已经没有什么美国了,我已经和系主任说过了,谢谢他,不过我不想去。” “绫子。”阿涛吃了一惊,看着绫子。 “你应该知道这是个打破头都要抢的资格啊。” “我当然知道。”绫子顽皮的笑着,面对着阿涛,一步一步倒退走着。 “是为了雷?” 绫子抬头看着天空,象跳舞一般旋转着,裙子如喇叭花般盛开。太阳照在绫子 的头发上,熠熠生光,此时的绫子,美如天使。 “我也是为了自己,因为我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阿涛停住了脚步,心里泛起了感动。 “当然,他要赔偿我,我会敲诈他请我吃饭的。”说罢,绫子笑着跑开了,远 远的留下一句话: “别告诉他……他会内疚的……” “绫子。”阿涛站着,楞楞的站着,默默的说道。 “是真的?”我的心碰碰乱跳,问道。 阿涛点点头,又点燃一支烟。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绫子为我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所要我回报的,只不过是一 顿白斩鸡。我挣扎着起来,说道: “真傻,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阿涛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你还不了解,那是绫子的心,绫子的给你的火热的心,出不出国已经 不重要了。” 我颓然坐到地上,喃喃说道: “我不值得她这样的……” 阿涛转身,拉开房门,准备出去,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开始喜欢绫子,是在我们刚进校门的时候。” 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 “那是,我们是新生,绫子她们也是新生。在报道处,我看到绫子一直对着我 在微笑,那微笑美极了,我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阿涛想说什么。 阿涛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绫子是对着在我旁边的你微笑的,她那时侯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不知 道罢了。”说完,阿涛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又是一震,没想到绫子如此对我,我一下子又心烦意乱,难以自已。 “天啊,我难道又错了。我该怎么办呢?绫子,我已经不能挽回了,我选择了 一条路,已经无法回头,当我对着流泪的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 结束了。”我的心痛的厉害,居然无法将它麻木。 老太喊着我的电话。我一下惊醒,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冰凉的地面让我 骨头都酸痛,抬头时,已经是暮暮的黄昏了。老太又喊了一次。 我下了楼,是红豆的电话。我第一次听到红豆的声音没有激动起来。 红豆说着出国办手续的事情,我机械的答应着,甚至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没有事情吧?”电话那一边的红豆关心地问着。 “恩,我……没有事情。”我有气没力地答着。 红豆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以前地女友,是叫绫子吧?” “啊?怎么?”我惊奇红豆怎么这么神通广大。 “我前天给她也打过电话……”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地耳朵,难怪那天红豆打电话来晚了些时候。 “我告诉她事实,我要把你弄出国,请她放弃。” “她怎么说?”我急切地问道。 “她笑了,说你不会的。” 我楞住了,机械的抓着电话,眼里没有了世界,耳中没有了声音,脑海中没有 了思维。那一幕,却异常清晰的浮现在面前: 绫子环住我的腰,温柔的说道: “哪怕是假的,就算是骗我,这一刻我也是很开心的。” 她早已经知道了! 当我和她最后一次约会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绫子放弃了 出国的机会,又接到了红豆的电话,却依旧相信我,把她的所有,她的全部感情和 未来作为赌注,赌我在雨天的一个吻,一个对未来承诺的吻! 我突然摔掉了电话,狂奔起来。风从耳边呼呼吹过,路边的学生惊恐的让着我 这个几乎半疯狂的人。我浑身的骨头都要碎裂开来,但咬紧牙关,拼命奔跑。记的 在宿舍墙上,不知是那届的毕业生留下了这样的话: 如果,感到迷茫,就停止下来,一旦找到了方向,请去追逐,即使披头散发, 满身伤痕,拼命狂奔也无所谓。爱情也是一样…… 我终于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我找到了自己得方向,我的所爱,我只想奔跑, 去追逐,哪怕满身伤痕,头破血流。绫子,曾经就是这样追逐过她的理想的。想到 这里,我恨不能飞起来,到绫子身边。 女生宿舍楼。看门的老太上去喊人了,我等在下面,激动的心藏的血管都要爆 裂开来,眼巴巴的等着,等绫子一出现,把她搂在怀里,给她我全部的热情,让她 霸占我的全部感情。在激动不安中度过了几分钟,象度日如年般的等待,下来的却 是她的室友,看到我,一脸的惊讶,说道: “咦,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心一沉,问道: “绫子呢?” 室友依旧是一脸的惊讶,说道: “我以为你知道呢,她乘晚上的校车走了,才走了不久……” 我没听完,又拼命向校门口狂奔而去。别走,绫子,如果听到我的呼唤,请别 走!我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呐喊着,眼泪流到脸上,又消失在风中。 等我跑到校门口,只能看见校车远去的滚滚的烟尘。 我呆呆的站着,直到夜色黑压压的降临。我闭上了眼睛,绝望到了极点。绫子, 还能再见到你吗?我又呆了许久,电影中那种女主人公突然出现的奇迹终于没有发 生,我精疲力竭,惆怅的离开了门口。 在宿舍搂下,又有我的电话。是红豆打来的。 我象失去了灵魂一样,我甚至不知道失去绫子对我的打击有这么强烈,没有伤 心,没有痛苦,只有灵魂被抽离了躯体的空虚和落寞。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是一个 笨蛋,让幸福和我擦身而过,让爱情在我手中被蹂躏、捏碎。 “红豆,”我突然说道, “谢谢你,我改变主意了。”说完,我挂了电话。 一切都结束了。 我无力的收拾着行李,没想到大学生活这样结束,来去都是一身空,多的只是 悔恨的经验。桌上一张纸引起了我的注意,是离校手续通知单,告知我还差计算机 房的一个图章。我看了一下表,计算机房还没有关门。 大部分学生都已离校,计算机房也空荡荡的,偶尔有几台机器发出的蜂鸣声, 不知道谁还在用机器。我上了我们系的机器,关上了门。我还有一桩事没有了结, 我在uo的故事也该结束了,尽管那里是故事的开始,我和绫子相爱的地方。 一阵等待,我登陆上了这个梦幻的,曾经难割舍的地方。 Vesper银行门口。好象一切都没有变。那个穿绿袍子的正在大啃鸡腿,据说他 敲诈了gm一大笔钱,生活没有问题了,被敲诈的gm斯兰倒好象饿死了。我又看到一 个好久没见的人,waye。 Waye一见我,满脸惊讶的样子。 “雷,你怎么在这里?”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 “我是来告别的,以后可能不再会出现了。” Waye笑了,说道: “真奇怪,都这么说,刚才我看见红豆,也这么说……” “什么?”我惊叫道,心碰碰乱跳,问道: “红豆在哪里?” waye指了一下方向,说道: “刚过去……” 我甩开waye,猛的向那个方向追去,马儿狂奔。远远的穿来waye的喊声: “喂,别老叫我做配角啊……” 绫子就是用红豆这个名字和我在网上相见的,阴差阳错,我要追逐现实的绫子 和网中的红豆。马在奋力狂奔,我的心也在狂奔,企求上天给我这最后一次机会。 突然,马一声长嘶,倒了下去。我站起身,眼睛潮湿,眼前是红豆的身影。 还有一个人。他的名字是红色的。我吃了一惊,显然他没有发现我,只是盯着 红豆。红豆似乎有些害怕,站住呆呆的不动。是pk!这个世界的杀人者,玩家的克 星。我不能让他伤害红豆,我的绫子,哪怕在虚拟的世界,我也不能让她受伤害。 我念动了魔法。Pk被麻痹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呆呆的象木偶一样站着 。 红豆转过了头。我慢慢的迎了上去,心跳几乎冲出胸膛。 “绫子。” 绫子转过了头,说道: “没有绫子了,我只是红豆,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成红豆的吗?” 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错了,我到昨天才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 绫子叹了口气,说道: “结束了,我累了,我爱的够辛苦了。” “现在开始,让我承受,让我来爱你,我会的,一定会的。”我急切的说道。 绫子落寞的摇摇头,说道: “那就不是你了。”说罢,转身离开。我傻在原地,心如刀绞,却不知该怎么 说,我伤绫子太深了,不能用言语表达。 “那位女士。”pk突然开口说话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你的事情。”我没好气的说道。 “乖乖的站着罢。” 他笑了,说道: “误会是爱情的毒药,你们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绫子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Pk继续说道: “相爱的人总是相爱的,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爱她,你怎么知道你爱 她?”他对着我说道。 我楞住了,一时答不出来。绫子也突然回过头,盯着我。我知道,如果我说错 了,就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 “那是因为,”我看着绫子,慢慢地说道, “那是因为,只有一件事情会让我不顾一切狂奔,拼命追逐,披头散发,满身 伤痕,” 绫子的眼睛已经泪光莹莹。 “那就是,当我知道我将要失去你的时候。”绫子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绫子,忘却了时间、世界、一切。 “这就好了。”pk双手一拍,笑道, “我也该走了。”他说着,转身离开,不知何时,魔法已经解除了。 “你难道不是pk?”我感到奇怪,问道。 “我当然是,”他回头一笑,说道: “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你叫什么?”我追问道。 “凯。”随着声音,凯消失在黑暗中了。 只剩下我和绫子。绫子低下了头。我温柔的问道: “我还能见到现实中的绫子吗?” 绫子没有说话,然后消失了。我疑惑着,不知道为什么绫子退出了这个世界, 难道我还是不能够说服绫子? 计算机房的门开了,绫子靠在门上,看着我。我啊的一声跳起来,又惊又喜,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绫子无奈的笑了,说道: “我本来想走的,不过还缺一个图章,学校不放我走。”说着,她扬起了手中 的离校手续通知单,和我那张一样。 清晨。我和绫子一起走出了校园。 我帮绫子领她的大包小包,真搞不懂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行李。 “你在听什么?”绫子突然问道。 我一楞,摘掉耳机,笑着说道: “G弦上的咏叹调,我新买的。” 绫子笑了,说道: “真看不出,你这人还喜欢古典的。” 我耸耸肩,说道: “以后告诉你,都告诉你,说来话长了。” “我们还有以后吗?”绫子嘟起了嘴,抱住我的腰,轻轻的拥着我,说道。 “当然,”我放下手中的行李,碰起来绫子的脸, “现在只是开始。” “别,”绫子的脸红了,说道, “别在这里……” “怕什么,难道这也需要盖个图章?” 绫子嗤一声笑了,却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美丽的清晨,我吻了绫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