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你依然形单影孤 啊……不 已经无须,已是何苦 不如埋在心底长成月季一株 月月年年,年年月月 为你开一树不谢的祝福 ——《不谢的祝福》 我终于接到了韦莉的电话,说是欧阳美方在她那儿,她最近情绪不好,你们是 不是闹翻了?你可要珍惜她的痴情,别再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了? ——韦莉,你好狠心呀,这么长时间没音信?你成心折磨我?过两天我去找你。 ——有时间我通知你,暂时不行,她正在洗澡,我才决定打电话问你的,她不 让我告诉你她在我这儿。 ——啊!噢,你想抛下我,斩断我们的友情吗? ——言重了,你会明白的,就说到这儿,再见。 我也不情愿地说了声再见。唉,这个韦莉,就像没有结尾的古典小说,关切中 托着无奈的微笑。她的声音很美,想起她的神秘我浑身发冷,仿佛面对她的忧郁和 浪漫,做梦都想见到她,她却给了我一种失落,悄然出走,爱情冷漠,友情淡然, 生活空前的凌乱,我无情无绪地徘徊着、思索着。对于女人我怀抱幻想,寄托不沉 沦的希冀,日夜伴你而歌挽着浪漫书写人生,我心野上的花朵经受着风雨,心湖荡 起忧郁的涛声,孤独的帆影何时靠岸? 鲜嫩的春季,花朵相继灿烂开放,时有春雨润泽,天空飘着雨,晴天还有云, 我的心和云一起流浪。我是欧阳家族的女婿,无论如何也得尽到责任,白医生出事 后,我一直没时间去看她,料理完了兰冠草的丧事,紧接着照顾欧阳美丽,直到把 她从死神那儿追了回来! 我本想和欧阳美方解释,求她宽宏大量,她却故意冷淡我,其实,她对我的要 求是比较强烈的,心性也容易出现偏激,心机也多,不真正了解她的人很难发现她 有缺点。这不一气之下她跑到韦莉哪儿去了,她的秘书却慌说她出国了,这一切说 明她在生我的气,对我误解很深。 我觉得我是很富有同情心的男人,同时也给自己造成很多难处。想起往事心里 发空,讲哥们义气必然吃亏,讲金钱必伤和气,讲理想必须暗中吃苦! 婚前恋爱神秘默契,连做爱都那么富有浪漫情调;婚后,感觉一落千丈,明白 乏味,屈以应付,疲软无神,缺乏刺激,虽然不是万念俱灰,但那种平淡,消磨人 锐气的爱欲让我心意徊徨,失魂落魂。 我一路走着却仍是胡思乱想,终于来到了欧阳的家,叩响门铃,开门的是我岳 父大人欧阳忠长!他现在恢复得不错,生活能够自理,只是一只手不大灵活。没上 几天班,宣布他为巡事,正处级待遇,有职无权,处长是新调来的,他干瞪眼没咒 念。偏赶上白医生杀了兰冠草,虽然没有起诉她,但西丽湖市人几乎家喻户晓,这 已不是什么新闻了。但传来传去的颇具神秘色彩。进了屋,坐下,欧阳忠长扔给我 一盒烟,笑了笑便一动不动了,他久久地瞅着我,那目光和坐姿纹丝不动,像个蜡 人一般。我点上烟不再看他,他明显地苍老了,头发都花白了,他一生几乎没有什 么闪光点,心胸狭窄,提拔了一批庸人、小爬虫、跟屁虫,给他自己的名誉带来了 伤害,如今他不去上班,有点儿混吃等死的意思,目光依然阴冷。 ——妈,身体好点了吗?我抬起脸来问? ——她睡了,还是神经兮兮的。 欧阳忠长的脸上闪烁着黑黄,几乎让疾病纠缠的走了形。好像不好意思看我, 只好闷闷地坐着。抽烟成了一种掩饰行为,并没有刻意的心机,只是有烟瘾。这是 我此时此刻的感觉,有点儿兴灾乐祸,有点儿残酷。他伤害过他人,也被他人所害。 谁面对这些事情都会丧失自我控制的能力,很可能白医生是个精神病患者,受欧阳 忠长压抑多年,一时遇事爆发了偏激狂,让人们惊叹,她没有想过惊世骇俗的道理, 也没有想捅兰冠草一刀,实际上关键是欧阳美丽,她并没有与表叔,她的生身父亲 发生什么。问题是她的一些气话,一些误会导致白医生信以为真,从而恼羞成怒, 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愤怒之时才揭穿了多年的秘密,“老兰,小丽是你的女儿呀! 你作孽呀!”一句话欧阳美丽刺激了她的母亲。再说兰冠草也受了刺激,这么多年, 你还不了解我?他由对白医生的失望到绝望,他才有意自杀,虽有遗言以告世人, 明白的知道他是失望而死,不明真相的人难勉猜测,推理,从而把这个过程演化成 传奇的故事。 其实,白医生对兰冠草有着不同寻常的爱,要说仇恨也是误解,为了爱而造成 的。误会和误解可以使很要好的朋友背信弃义,可以使恩爱夫妻反目成仇,可以使 甜美的爱情陷入危机,使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加剧矛盾,悲剧的发生也有误解的 因素。误解是很可怕的。《奥赛罗》就是莎士比亚创作的“四大悲剧”中最典型的 一个误解悲剧! 话又说回来了,本来兰冠草和欧阳忠长是一对要好的朋友,细情我也知道一二, 为什么变得如此仇视了呢?因为白医生,因为年轻时代的爱情,因为误会,误会真 是害人不浅。要说白医生下狠心杀向兰冠草,这不能怪白医生,怪兰冠草制造了一 个误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是承受不了的;所以她必须杀人! 男人有男人的处世哲学,女人有女人的独立意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 反正人已经死了,而兰和白的故事不会结束,起码他们加深了欧阳美丽的痛苦。坐 了良久,胡思乱想了良久。 ——喝水不?欧阳忠长说。 ——不,不渴! 他古怪地问,我没有感情地回答。我很怜悯他,他是一个病人,他一生都向往 正处级,熬到了时间却给了他一个巡事,相当于正处级,这是令人不舒服的职位, 还不如退休呢?现在他也不去上班了,他的政治生涯没有亮色,也不曾辉煌,他是 无能为力了。 我很感谢他,他创造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欧阳美方。但我也可怜他!恨他! 爱他!我们一直是上下级关系,关于他的过去我很了解,我从心里瞧不起他,他自 视清高,孤芳自赏,对上奉承,对下板着一副阶级斗争的面孔。看见他便升起一股 令人心痛的失望感。 他的性情也怪异,有点儿刚愎自用,为人处事相当自负,在下级面前摆官架子, 吹捧自己,他缺乏最起码的自知之明。 ——你坐着,我去看看你妈醒了没有?欧阳忠长从嘴里又蹦出一句话,行走坐 卧还可以,生活中的麻烦多了点,他也是有苦无处诉说呀! 我相信,欧阳美方再不关怀他,很可能痛苦会危及到他的生命,由于接二连三 的不幸打击,也麻木了,显得若无其事,可是心里百感交集,不得不硬撑着面对所 有的人,他掩盖着痛苦,以期拯救这个家。 他不去坐班,就是躲避一些人的鄙视目光,沉迷在一种自恋心态中,自己克制 自己,仿佛铁了心要与世隔绝,经历了风霜雨雪的摔打,他应该对尘世的一切看得 淡薄了,这才是他目前最基本的任务。 欧阳忠长扶着白医生来了,白医生面无表情,一脸的迷惘与憔悴,说活有气无 力,患了一场大病似的。她给我—种揪心的恐惧,多日未见,她已弱不禁风,凄凄 惶惶。 ——孩子,你说我杀了他对不对?该不该杀? ——该杀! 我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随后回答。不与她争短论长。白医生超常的 行为已经破坏了她给我善良、慈祥的母亲形象,我说什么呢?我一笑了之。心情很 沉重。欧阳忠长说,“别顾及什么,你知道她也有病,她怎么问你怎么答,她思想 混乱,唯独这件事她相当敏感。她呀!唉……” ——你笑我,你咋不说,难道我做错吗?我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不该害我的女 儿,我女儿百里挑一,那是爱情的结晶,我一直偏爱她。 我真不想和她再说什么,不愿回忆。我急忙从提包里拿出礼品,一一摆在她面 前,以此来敷衍过去,也好转移话题,然而白医生一本正经,格外严肃,她一副凄 惨的神情呈现在我面前,叫我情不自禁要产生流泪的感觉。爱情之火几十年不曾熄 灭,她是一个不甘平庸而又不能不平庸的女性。女性的苦难总要胜于所有的男性! 所有的男性都应该为妇女的彻底解放而奉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2 我耐心地忍受着她的唠叨,白医生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一直自言自语,心 怀狂乱的思想,叫人无法安慰,“美丽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恨我了?你恨我 给你戴绿帽子了?不,不不,你是对的我是错的呀!” ——妈,你太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我不累,你去吧。我跟孩子单独谈谈。白医生说。 我敷衍着白医生,我必须顺着她,说些她喜欢的事情,尽最大努力保持沉默。 即使说话也不要过多,她已经不正常了,弄不好哪句话说错了,引起她的愤怒,那 便是最大的麻烦。她的思维混乱,话语里带着不期而至的怪诞。有时慈眉善目,有 时怔怔愣愣。沉默良久,白医生说:“人啊,真不经活,我就那么一刀他就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省得他再作孽!” ——不,他不是你杀的,他是自杀! ——我知道是我,别人不可能杀他,你不用骗我,我并不糊涂。白医生说。 ——你是做梦吧,也可能记错了,妈,你怎么会杀人呢? ——我没杀人?嗷,我没杀人呀!白医生惊愣地瞪着我,呐喊起来! 我之所以说不是她杀的兰冠草,是想把她从恐惧和内疚中解脱出来。我面对她, 面对的是凄凉和悲哀,我懊悔自己突然而来,要是欧阳美方在家多好,不至于陷入 这种尴尬。白医生的眼神直愣又有点儿游移。她这种神态,必然让我感到痛惜,但 我有责任尽一点儿心意,至于她制造了一个悲剧,只能顺其自然了。 白医生留恋着过去的隐情,积压心底的陈年旧梦不会改变,她什么都能忍受, 但这件事不能忍受,也不能原谅。白医生错杀了兰冠草,那由于她的精神分裂。人 们不这么认为,她不可能有病,那么谨慎小心的一个医生,她想杀人一定有她的难 言之处。 我守在她面前,心态很复杂,她有急于向我倾诉什么的心情,我发现她手里攥 着一块雨花石,那上面有自然形成的一个图案,是一根兰花草,寄予了她的心意还 是深远久存的思恋? ——这块石头是你表叔送我的。白医生说,说的漫不经心,莫名其妙,我并没 有问她呀?她说,“孩子,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吧!” 我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医生一直喊我“孩子”的原因了!她的 内心世界一直是关怀兰冠草的。白医生做为母亲没有很好地理解她女儿的心思,从 而使美丽决定脱俗超凡,不怕被人议论更不在乎白医生的横加干涉了。 做母亲是女人的天性,只有这样生命才能延续。我是写小说的人,走过不少弯 路,我想通过我的努力发现她心里的积怨,唤醒地浑浑噩噩的魔幻感觉,看来我无 能为力,她是一个缺乏感情慰籍的女人。 欧阳忠长绝对不是白医生寻找的如意郎君,出自什么她忍受了几十年?是的, 一个男人经过一场生死般的恋情失败以后,或许很快新的目标将他转移,从而忘掉 给予他痛苦的恋人。但是女人却不同,甚至一生一世也不会淡漠,只不过女人把自 己包裹的很深很深罢了。 不知时候,窗外下起了雨,可以叫细雨菲菲,我不喜欢雨,雨天让我心情低沉, 忧郁,情绪低落,心里发空,但也容易产生创作灵感。 白医生可以在夜深人静之时思恋终未成为眷属的情人,而兰冠草因为失去她也 产生过自暴自弃的思想,失去的总是让人梦牵魄萦,得到者却不能拥有其心就得不 到欢乐,比如欧阳忠长、比如兰冠草、比如白医生! 爱情永远不会死亡,它总是像野火一样燃烧着,就像我对欧阳美丽的爱,那是 复杂的心态,无法解释。 ——天下雨了?这老天爷要惩罚我吗?白医生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变得 胆怯,拘束不安,手足无措,两眼没有光彩地盯着窗外的雨。她给自己制造了不幸, 她失去了女人的矜持,在她病态的世界冷眼看待周围的一切。她木木讷讷,愣愣怔 怔,自己跟自己对话,既不是神神经经也不是孤孤单单,而是很挽惜她失去的那段 情缘!还有她心深处的隐痛!有人说她精神裂了?究竞是什么呢?我们还是习惯地 说她精神病吧?要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我相信,随着岁月流逝她的母性魅力也会随之丧失,更不想尽一个妻子的责任 了。她内心里忏悔吗?她想哭吗?她想倾诉都没有清晰的逻辑思维,她有很绝望的 失落感。多好的一个女人,因为女儿的一句疯话从而变成一个温柔的杀手!令人惋 惜,她有极好的医术,工作起来,可以为更多的病人解除痛苦,用她纤细、灵巧的 手扶着不幸的人走出不幸。然而,今天她不幸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不幸。也没 有人去问。并不是人们无情而是人们不知详情,谦于这种情况,只能抱有同情心罢 了。我们面对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谁都束手无策。 欧阳忠长进来子,他看了看我,又温和地对白医生说:“咱吃饭吧,饭做好了?” 白医生皱了皱眉:“你们吃,我刚吃了,—点儿也不饿。” 欧阳忠长没咒念了,愣了一会儿,他说:“乔琳,你劝劝她,她总说不饿,早 晚要弄坏身体的!” 我叫了声妈,她不吭声,而是闭上了眼睛,往后一靠,旁若无人地瞅着房顶, 一时我们都愣住了。 欧阳忠长说:“不管她,我们吃。” ——妈,每天都这样? ——天天如此,吃一顿饭保三天。 ——哦,那得看医生呀! ——精神病院不收,说不是精神病,只好在家休养了。 ——噢!吃饭的时候我简直像吃药,无滋无味。我的呼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 是兰娟呼我,要我给她回个电话。 ——谁呼你?是美方还是美丽?欧阳忠长问我? ——不,是表妹。我对欧阳忠长的问话感到奇怪,怔怔地瞅着他,幸亏他没看 我。 ——这两个丫头真要命,一个也不回来看看,她妈病成这个样子,她俩好像没 事人儿一样!儿女大子也就大了,说一句都不肯接受,真让人不省心呀!他还不知 道美丽的自杀被救的事,因为他有病,只能瞒着他! 欧阳美方很忙,美丽休养,她们有心而无力,我想一旦有可能不会不来看白医 生的,不管如何她还是她们的母亲。 我给兰娟回了电话。你在那儿。我说在看白医生。兰娟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我想拒绝,但她已经挂了电话。说真的,兰娟到这儿来找我,我心里不大舒服,她 的到来我唯恐引起白医生的不愉快,甚至令人尴尬,兰娟使我张惶失措。 兰娟很有时间观念,是个办事认真的女孩,我很喜欢她这一点,不仅仅是因为 她的美貌,她进来拎着—包礼品,有安神补脑液、圣达鳖精、肾宝口服液等。 兰娟脸上总是挂着永不忧伤的笑容,她进去后叫了声伯母,然后就抱住了白医 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伯母我饿了,你饿了吗?” ——闺女,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白医生问她! ——不吗,我要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伯母? ——要不吃点,我记得吃过了。好吧,闺女来了我心里就亮堂了。 我望着她俩,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再看欧阳忠长,他急着忙活着什么。人 是很怪的,兰娟的微笑,亲呢的行动,甜甜的呼叫,终于感动了白医生。使她回到 吃饭桌上真不容易,我喃喃地祈祷着,但愿美丽和美方能来陪陪她,这有利于白医 生恢复健康、给予精神上的安慰比什么药都好。 可是,她的父母能容得下她的做法吗?我不知道。可以想象,两个老人无话可 谈,整日价憋闷着,不利于养病不说,反而能加重病情。生活中不能没有女人、没 有女人就没有爱,没有爱就很容易出现异化,人活着就忧郁而绝望。 欧阳忠长说:“她是不放心美丽呀!她想念她,可是嘴上不说。乔琳,你做做 美丽的思想工作。这孩子也真是的、心这么狠,连个电话也不打。不念我的养育之 恩,也应该看看她的亲妈吧!我这养身之父也有一半功劳和苦劳吧? 言之有理,我觉得欧阳忠长也看得比较开朗了。我点点头并且很乐意充当这个 信使。我知道、欧阳忠长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改变了自己,也许年龄的关系、他懂得 宽容与大度,他也有难言之隐,他被一种阴影笼罩了多少年?他的妻子不忠于他, 而且还生了别人的孩子,也许他现在才明白,才理解,从兰冠草手里夺过白淑艳是 个错误,造成三个人一生的痛苦。 兰娟说:“伯父有酒吗?现在我想喝点酒。” ——喝啤酒还是白酒?欧阳忠长问。 ——白酒最好。今天我特兴奋。表哥和我的合作成功指日可待。什么时候把书 稿给我?兰娟说。 ——随时都可以。要不现在去拿? ——不忙,晚上再细细地研究一下。 我明白兰娟的意思,她的得意总好表现出来。一般漂亮女人搞公关很容易成功, 因为一个男人不好拒绝漂亮女人所提出的问题。 酒是好酒,一瓶低度茅台。欧阳忠长说:“这是小章送的,小章挺会办事的。 乔琳,你也喝点儿?我一直没舍的动,今天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解救了我的心病, 我求之不得,希望你们以后继续帮助我,对白医生进行综合性的治疗。” ——治疗什么?我又没病!白医生白了一眼欧阳忠长。 ——是,是是,你没病。是我有病!欧阳忠长低头哈腰,赔着一脸强努的笑容。 ——伯父,你也坐下喝,干脆把你这不花钱的酒报销了。伯父,你可别心疼呀! 再说你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不退的话你也进市委常委会了。如果你不过年龄,你 还可以留下这瓶酒去通融通融。兰娟说——屁,自己喝吧。欧阳忠长很遗憾。很感 慨、他可能想起了许多官场不如意的往事。究竟想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深 有感触。也许,如果时光倒流,他重新做官会正直点儿,良心会放正点儿吧! 四个人重新坐好,白医生喝了三杯。欧阳忠长说我就一杯,一点也不能多喝了, 我有病不喝白酒的。 ——伯父,你以前喝得太多了,在职时有多少人给你送酒呀?你退下来就没人 送了。 ——无所谓。人不能一辈子当官,新老更替,自然规律吗? ——无所谓是无所谓,就是有点儿遗憾是吗?伯父,你说句心里话,我说的对 不对? ——嗯,要说遗憾,人人都有,我没有遗恨。伟人毛泽东也有遗憾,在活着时 一直没解放台湾。平民百姓也有,都是梦想发财,可发财的人微乎其微呀! ——那是! 兰娟有惊人的酒量。陪酒女郎吗?没有酒量是赚不到钱的,一瓶低度茅台对于 她算不了什么、三瓶也能陪着老外跳舞。 我喝了五杯就感到有点儿犯困,我极力睁大一双困乏的眼睛。兰娟说表哥,你 坚持住了,你去休息。我自己喝,兰娟再倒酒,酒瓶已经见底了。欧阳忠长说我还 有五粮液。再尝尝?兰娟说留着吧,过几天我送你两瓶拿破仑,法国名酒,你没喝 过吧? ——那是,那是。!欧阳忠长拉长了脸,但又笑了笑。 我退到里屋,坐在沙发上,头往后一仰就睡着了。我被兰娟唤醒,已是下午三 点多。这个时候该向白医生告别了。兰娟说我们还要办事,白医生送到大门却哭了, 看得出,白医生对兰娟产生了依恋,很可能把她的思念移情兰娟了。做为母亲她不 可能不挂念自己的女儿。我们告别时,泪眼相送!那种情景显得悲壮,让人心里痛 楚。 兰娟的意思,今夜住仙人居,欧阳美方不在是个好的机会。先去洗个澡,然后 去咖啡厅喝咖啡,吃点儿东西再去跳舞。 兰娟说:“我好长时间没疯了,因为给你操办出书的事,我跟兰天闹翻了,他 不再充当我的代理人,他开始堕落了,吃喝嫖赌抽,表哥,兰天不适合我。我不能 总吃青春饭,干点儿事业才是最理想的。 ——你想做书? ——有这个想法,先看看跟你合作一把的结果。然后我再做决定。 ——我祝你成功! ——不,应该祝我们成功!想没想过和我建个家。我是爱你的,欧阳美方并不 适合你? ——说什么呢? ——欧阳美方不同意我可以找她谈。总之,你必须好好爱我一回了,难道你就 这么漂泊下去? ——表妹,你不要违背你的诺言,你并没有要求我跟你建立家庭呀? ——是的,我看你这样,我觉得有责任使你幸福,欧阳美方能给予你真正的幸 福吗? ——不是欧阳美方给我幸福,而是我应该给她幸福!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你像个白痴! ——没办法的事,我的心不能让你的嘴说服了。 ——我的心……算了,我不应该要求你什么,我他妈的是一个妓女!谁瞧得起 呢? ——哦!一时让我目瞪口呆! 3 也许命中注定/ 我必须踽踽独行必须错过一个又一个/ 月圆时刻没有眼泪/ 夜风吹落了苦涩的微笑静静地靠在站牌下/ 点一支烟吧静地听笛声呜咽/ 由远及近 由近渐远星光如漆照亮往事/ ——残酷而美丽——《命运》我决定去找韦莉,因为 最近总失眠,总吃“舒乐安定”,后来医生说你吃罗拉吧?罗拉是有副作用的,对 肝脏有影响、为了制止可怕的失眠顾不了肝脏了。 我跟兰娟表妹合作的还算顺利,她说跟我建个家,我心里有点儿慌,决定找回 欧阳美方,再跟韦莉最后一次见面,了却尘世的情缘吧,好好生活、好好爱一个女 人。 欧阳美方对我的逃避,说明她心有所疑,我专心致志,好好爱她,我面对这么 多美女,并非我贪恋女色,而是我无法拒绝,她们都值得同情;也都很可爱。见到 欧阳美丽,我想应该帮助她,她比任何一个女性都需要我的帮助,我应该更加理解 她,她能给我一个生活欲;欧阳美方能够满足我的青春欲;兰娟能满足我的幻想欲。 韦莉也重要,她鼓励我追求名利欲,为人生也为艺术。 书稿已经交给了兰娟,她正全心全意地做书,一切由她说了算,我还有什么不 放心的呢?于是,临走决定不辞而别,坐火车去龙凤山,不通知韦莉,给她一个意 外的惊喜。 经过长途旅行,我下了车,雇了一辆面的直奔龙凤山宾馆,当我在宾馆门前停 住了脚步,仔细地望了望,我知道,韦莉已经是这儿的经理了,她是受欧阳美方的 委任。 当我和服务小姐说明来意,走出电梯沿着走廊奔向卧室,一脚踏上纯毛地毯时, 韦莉正走出门口。她扬起笑脸:“啊你从哪儿钻出来的?”一见到她我便格外激动, 我们都望眼欲穿吧。韦莉扬着手:“请进?” ——知道我来所以前来迎接? ——我是出去办事儿,,真巧?乔琳,真不相信你会来? ——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怎么说呢?韦莉叹了一口气! 她很伤感,她在掩饰什么,眼神多了几分畏惧,只有孤寂落漠时才有的神色。 韦莉张着嘴要说话,但是泪水却滚出了眼窝。无声地弹出,却又含情脉脉,我伸开 双臂,没说什么,她却顾不得抹把泪便朝我撞来。我承接着一个异化了女人,她想 诉说,不,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靠在我的肩头无声地哭泣,我拍拍她的头,然后主 动吻了她,并且还吻了她苦涩的眼泪。那情景仿佛情不自禁,身不由已,那是一种 真实的情感,幸福的哭泣,有幸第一次看到情人的眼泪。 ——乔琳,原谅我,今生今世————怎么了?我听着她如此动情的表白,我 们在一起的时候时近时远,谁也不曾约束谁?平凡地交往,包括自然地造爱,一旦 分别日久,一旦意外相逢,这才暴露了一种真实。 很久,韦莉才恢复了正常的情态,她推开我。并给我沏了一杯咖啡,然后走进 洗澡间。我随后听见水响,可能她给我放水去了。结果是这样,她出来后还洗了脸, 并说你挺累的,先洗个澡,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先吃饭吧,我很饥饿的。 ——好吧!韦莉说。韦莉把我领进一个雅间,我刚才喝了咖啡,现在很累又很 兴奋,胃里开始空空地直叫唤,她吩咐服务小姐弄了我喜欢吃的手抓羊肉,还有一 个甲鱼。我是狼吞虎咽了,韦莉抿着嘴笑,“好像一年没吃东西了。你慢点,噎住 了很难受的。” ——嗯,嗯,一天都很亢奋,路上只喝水,却不想吃什么,一见到你,我的胃 口就来了,怪不怪? ——你是够怪的!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吃着,山区的夜晚,从窗口展现我的视野,这儿空气新鲜, 也很宁静,但容易让人骚动不安。我吃的很急,填饱肚皮好和韦莉聊天。她吃的很 少,说是不饿,只是为了陪我装装样子而已。 ——韦莉,你这半年来不想我吗? ——不想是瞎话,幸亏你来了,但不凑巧,上午我才送走了欧阳美方,为什么 不早来几天? ——家里出了很多事,我一时……噢,欧阳美方说了。真够你忙的? ——她回西丽湖市了? ——没有,和小拉贝尔去了瑞士。 我觉得她爱上一个外国人不要紧,我是她的丈夫,事先总该通报一声吧?我看 了看韦莉,心里很难受。 ——乔哥,本来我不想说,可是见了你,我又不忍心骗你,你怀疑欧阳美方吗? ——她和小拉贝尔…… ——没有,欧阳美方一直和我在一起,有人怀疑我们是同性恋,有意思。说白 了,美方就是恨你跟美丽来往?她怕失去你的,这你还不明白。 ——美丽比她更需要帮助,我能袖手旁观?再说她父亲死了,母亲也神经了, 养父还有病,美方吧?唉,怎么说呢?我不管不好吧? ——是呀,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故事,她够不幸的了,你没说错。白医生是个好 人,这事怪美丽。 ——她也是被白医生逼急了,无奈何才信口开河的。 韦莉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她向我诡秘 地一笑,我感到某种默契鼓励着我,同时都意识到幸福。我从韦莉的目光里读出了 渴望、好像她的眼神告诉我,你来了我就不孤独,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牵挂。 我们走向房间,边走边说:“弃画从商,感觉如何?” 韦莉说:“心境不同、我并没弃画、我仍在画,不过主要精力还是这个酒店。” 说着韦莉从抽屈里拿出了两册画集,一本是油画、一本是国画,她摆在我的身边说 :“送给你的?” 我翻着,“真为你高兴,为你祝福。”没容我说完,韦莉却抱住了我。韦莉说 :“你呀不来是不来,一来了你就看个没完。” ——哦,你总算如愿以偿了,谁赞助的? ——应该说是你老婆,真的,也是自费出版吧。 ——你让我惭愧,我…… ——别那么伤感,看后提提意见? ——没意见,只要你的作品,哦,这是裸体画,你够可以的? ——这是艺术! ——那来的这么多模特儿? ——我在美院进修时画的,也有我自己对着镜子画,只是改了头换了面。 ——为艺术而献身,值得我学习,敬佩。 ——只让你知道,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的,包括我未来的丈夫,天机不可泄露呀! 韦莉沉没在幸福的幻想之中,这对她太重要了、她苦苦奋斗追求多年,虽然每 年都有新作问世,她自费出版画集后,很快得到了社会的承认,成功对于她并不遥 远了。我相信她的才华。 夜里,我们兴奋的睡不着,我们躺在床上,没完没了的说着绘画、谈起文学, 关于我的小说,关于她的幻想,时间对于我们并不重要,时常是阴阳颠倒,白天睡 觉,晚上战斗,尽管谈兴正浓、但没有停止想象。 她赤裸后贴近我,我闻着她青春的气息浑身颤抖,总也平静不下来。韦莉像一 只温顺的猫依偎在我的胸前,床头灯照亮她闪光的黑发,她的皮肤显出粉红色,我 承受着她柔情万种的爱抚,犹如干柴烈火一般,我们进入了亢奋而又忘我的工作, 她像一朵鲜花,在我周围散发着芬芳。 4 分别太久,饱尝相思之苦,犹如干裂的土地偶遇一场和风细雨,砰然激起情 欲的燃烧,我在情欲方面总是很健康的,她也是健康的。她万般柔弱地呻吟,用嘴 咬我,恨不能把我揽进体内。狂放的她失去控制一般,情绪激昂。 我们神态迷醉,走向了很动物性的世界,这种相融隔得太久了,使我在一阵狂 颠中得到了快感的满足、满足之后浑身出汗,心里就空了,她像流动的沙,像风声 一样呼号、缠绵。我躺着没心思说话,她仍旧手脚不停地拍打我,而且梦呓般的倾 诉。我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说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韦莉比起任何女性来都是一流的,她永远不会让你忘怀,井非她多么有经验, 而是她的气质、性格、爱抚的醉态胜人一筹,别具一格,非常令我销魂。“说心里 话,你最近有两个月干什么呢?” ——孤独、忍耐、忧郁,忧郁是我人生的底色。 ——从未想过我? ——想,我总想把最好的献给你! ——乔哥,今生今世我为你守身如玉。 ——别犯傻了。 ——哦,我是挺傻,轻而易举地答应了美方。我们先后辞了职,单位里说什么 了? ——那些蠢材,恨不能我们快快走呢?不是凭本事,而是拉关系,打小报告, 嫉妒的要命! ——自古英才遭人嫉,不遭人嫉是庸才。是呀,专业不行,又没有什么技术, 人总得生存吧!所以他们就拉关系! 早晨,阳光抚慰着慵懒的韦莉,她酣睡的淋漓尽致,我起身方便回来,令我惊 奇地发现,阳光辉映着她光艳的玉体,飘垂的窗帘托着一幕轻纱,透着富有生命力 的温暖。我被这情境所迷惑。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依赖于女人的慰籍,重复的爱欲 重复着新的感觉,她那挺拔的乳房,笔直的大腿,一头秀美的长发,红润闪光的脸 颊,因为一夜的滋润仿佛获得了新生!韦莉仿佛进入甜美的梦乡久久不肯醒来。 她是个具有强烈独立意识的女性,渴望自由自在,从不过高的要求别人,从不 因为情欲的不满足而失去正常的心态。始终保持着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她并不厌恶 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生活,觉得庸常生活会磨掉人的锐气,所以韦莉始终把握一 种尺度,为情献身、为艺术而生活。 她的某些艺术观点对我影响很大,在爱情中的最高支撑点就是欲的平衡,我不 想固定自己,让男人拥有的过早,占有和拥有精力相应地付出,我也不想从属于性 感的男人;或者把自己置身于支配他人的地位。追求知识,研究绘画艺术,又像女 人向男人索取爱一样,包括男人的灵魂、肉体、情感,最终在失调的情况下进行双 向弥补,有时偏激,有时沉溺,这便使艺术灵感永远处于亢奋的精神状态。 韦莉醒来了,她眯着眼伸开了懒筋,睡眼朦胧地说:“可累死我了,又舒服又 难受!”今天韦莉感到非常满足,她浑身像泥一样柔软,瞅着我笑,似乎想起了什 么抓过衣服套在身上,完全清醒后,她跳下床,羞涩地眯着眼睛:“真不该让你看 见,我还是头一次完全彻底地暴露在你面前,也许我太忘情了!” ——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感谢都来不及呢! ——韦莉,真想抱着你死去! ——不,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不会在规定的年龄之内结婚的,但愿我们事业上 走向辉煌,生理需要只是一时一会儿的满足,千万不要这样想?这样想,我们都对 不起欧阳美方了。再说,我不想让你拴住,如果你身边没有欧阳美方的真爱,我还 会考虑,可以打破规矩,为你破例。可是,男人往往比女人更自私,他们占有的同 时还想着另外的女人和事业。我不想破坏任何人的幸福,结婚不是目的,但最终我 还要结婚的。韦莉说。 ——功成名就之后? ——不,名在其后,谁坚持下来谁就能够成功。我跟欧阳美方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不能让她陷入痛苦,最后一次了。欧阳美方很守旧的,她比较重视你的纯洁,也 很固执,为你她吃了不少苦,保持贞操、你应该知足了。我与她不同、也许多年之 后我们会更加漠淡这段时光。 ——韦莉,你说美方爱我,而且专一,她为什么要和小拉贝尔像情人一样的来 住,我受不了,你说我受得了吗? ——你知道,欧阳美方可能是有意识地利用他引起你的嫉妒,可我相信她不会 草率地改变主意,你不要把她推向小拉贝尔,如果你不顺从一点你将后悔莫及。 ——也许,女人除了你理解我,别人让我困惑。 ——别当面奉承我! ——我会奉承人吗? ——你的思想境界应该再提高一点,男欢女爱只是一种自然需要,做这种事之 前还要做许多事情,你不能主观地沉溺其中,而是理智地对待。男人和女人形成了 一个世界,如果你想做一个凡夫俗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能人为的为自己制造 痛苦。谁不想随心所欲的生活,谁不想事业上出类拔萃?人偌什么都想拥有不现实。 可是,我们必须冷静。我们不能让欧阳美方担心,她为了我做到了人之义尽,付出 了代价。如果不是她助我一臂之力,恐怕我的画集至今还是个梦。 5 韦莉脸上放光,向我诉说她与欧阳美方的友情,我认真听着,她让我心里发 空,不知如何回答她。 ——韦莉,如果欧阳美方不嫁我了,你嫁给我吗? ——你这样假设,我不想回答。如果我说想,你会怎样?如果我也有其他人了 呢?感情的骤变是很奇怪的,当初欧阳美方说过三十五岁以前不嫁人,但他遇到了 你就嫁了。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谁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圣人! 望着韦莉,我心里升起一般令我痛楚的失望,感到她很精明,给自己将来的选 择留有充分的余地。有时我觉得女人很可爱,又觉得很可恨,她们左- 右着男人的 感情世界,我慌怕失去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我笑了,她今天是怎么了?许多问题总使我感到窘迫和不自在,我没有在女人 之间游刃有余的能力,我还不具备某些优势、有时个性是偏激的,也许韦莉看得一 清二楚。其实女人要比男人虚荣,她们的高明之外在于利用男人的弱点。总以为情 人要比老婆忠诚,更具风味。但是,经过那一段过程之后,老婆还是老婆,情人还 是情人! 韦莉的思想——结婚不结婚,只能选择一个,我目前没有选择的思想,也没有 做妻子的心理准备,总之,我还年轻,年轻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她的主张。 认识女人从而迫使我早熟,认识文学让我懂得活着追求高尚一点。女孩幻想男 孩的多才多艺,韦莉的美在于她具备一种文化气质,看似玩世不恭,干什么都是标 新立异、独树一帜。我用冷静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韦莉,她沉浸在自己那种自负的神 态里,不就两本画册吗?我的长篇小说出版了两部,也不值得意妄形呀! 那些凄艳的故事迫切我弥补生活中的缺憾,一旦我进入创作我会忘我,我会偏 激得忘掉了吃喝。 这一天,韦莉陪着我参观了宾馆的所有设施,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画室,那 是一间八十多年方米的工作间,完全可以做为小型展厅了,她比较喜欢,具有家的 情调完全由自己布置,很有浓厚的艺术氛围。我知道这是欧阳美方的良苦用心,以 此刺激我对她强烈地爱! 韦莉要求我给她做一次模特儿。什么时候满足我,才算真正的满足,尤其你心 甘情愿地为我做一次模特儿?才是对酷爱艺术的我最大的支持,在别人看来求之不 得,甚至成为一种荣耀,可我不大情愿,有点儿别扭,别看两个人可以赤条条地做 爱,彼此的注意力不在裸体上,而是在情爱上,这样,我被她审视,有一种被解剖 的难堪,我不大情愿! 一旦进入绘画创作;韦莉就男性化了,她相信男性的曲线,骨骼,以及各个部 位有机组合,超然入世,绝对美不可言,不相信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种叫做欲的吻合, 两性之间让他模糊了界线,变得无足轻重。我却不能完全的投入,我在渴望中战栗 着,我思考着自己,思考着人类,男人与女人。 韦莉也在思考,她是从性的变位和升华两个方面入题的,并不热衷于两性此时 此刻的感觉,仿佛利用这次最后的机会把我画得体无完肤。 她投入了。我承认,她视艺术为生命,甚至是至高无上的。因此,她渴望我配 合,只是乞求我帮助她,从未画过我,这一课无论如何你要配合,我说是的,我也 该为你献一回身了。 我想,结婚与不结婚对她并不重要,如果一旦结婚那也是不幸的,问题是韦莉 太偏激,偏激的酷爱艺术之心可以扭曲自己年轻的情欲,我又如何接受呢?幻想和 她百年好合那是痴人说梦。 三天当中,我成了她的一个雕像,或者说我不是男人了。简直无法忍受,韦莉 却心花怒放。我心怀敌意,决心不干了,我受不了灯光的刺激,我的脑袋都糊涂了。 韦莉说:“这正是我所期待的,进行创作必须投入情感,而且养成自己面对异 性时麻木迫使对方麻木,这种忍耐只是暂时的,我很快就恢复一个自然女人的。” ——对,不管你如何改变自己,不管你的成就有多大,你首先是个女人,我的 话是想刺激她,她想控制我的意志是不可能的,至少当模特儿的生活给我一种启示, 我会记得这个不平凡的日子,我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当她关掉灯光后,我眼前一片黑暗,韦莉给我披上了一个床单,搬过脑袋吻了 吻:“谢谢你的合作,你是我一生一世的朋友!” 我凄楚她一笑,我抱住了韦莉,不过,她一点女性的反应也没有,她推开了我, 她没有从那种如醉如痴的艺术追求中解脱出来,她没有热情,甚至情感冷漠地说: “你去洗个澡,然后我请你吃饭,表示我的谢意。” 我没说什么,关上洗澡间的门便拧开了水笼头,我必须让热水烧灭欲火,我浑 身骚热,像感冒发烧一样浑身发飘。 洗完澡出来,我却感到疲倦和心虚,同时也有一种解脱感,我试着解脱这种心 态。韦莉无疑是对的,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性对象,前提是尊重,是遥相呼应。 黑夜来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还原于自我,尽情地发泄,甚至哭,甚至笑, 甚至清醒,甚至堕落,最可怕的是漫无目的,单纯的追求感官刺激。 ——你不要推卸自己的责任,爱江山更爱美人,喝着相同的水,流着相同的血,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你我却没有理由自我毁灭。 ——是啊,我的事业在西丽湖市,你的事业在龙凤山,命中注定你我要分手, 两地相思。 ——这也是欧阳美方所期望的,她给我优厚的待遇,其目的很明确,让我退出 逐鹿的漩涡,我只能激流勇退。也许再次见到我,我就俗气了,过上了生儿育女的 家庭生活。乔琳,我是爱你的,但这种爱永远不是流俗于庸常的爱。快回去吧?快 给欧阳美方打电话。 韦莉低低地倾诉着,亲切而凄楚,仿佛某种专权的重压不能获得自由似的。我 再一次吻了她,但我的心气远远不如初来乍到时那么迫切,那么动情,缺乏真情的 维系即使做爱也是乏味的,同她说话已是心猿意马,我不能全神贯注了。她深情地 望着我,眼里跟我一样忧伤,她笑了笑眼泪就弹了出来。 ——乔琳,别怪我,有时我想什么都不顾了,什么艺术,什么人生,什么自我 价值,统统见鬼去吧!如果我堕落了并不可惜,可惜的是你,为了你为了我,为了 周围很要好的朋友,我们好好生活吧!我绝没有逃避做一个朋友的责任,我是你永 远的朋友! 我想她是对的,她的某种思想影响了我,她是左右我情感的朋友。我应该感谢 她,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着想。追求艺术也完善着 她的人格,给了她信心。我想我该投入创作了,回到西丽湖去,开始勤奋地工作。 她说的不错,我是得好好爱欧阳美方了。我再想如何告别她。实际上,细想想, 韦莉对于我很重要的,但真正对我死心塌地的是美方。她勇于奉献,从不强调我,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很有气魄和胆识的。 我不仅一次又一次地过滤着爱着我的女人,我不悲观,问题的关键,是爱与被 爱教会了我如何善待女人。有些女人真是堕落的可以呀!她们的行为举止有时令男 人望而却步! 饱暖生淫欲,贫寒起盗心。淫字的解释其实就是过多或过甚。如果一个男人或 女人在超出道德规范上的性行为过多或过甚了,岂不是迷乱?势必造成灵魂扭曲! 道德才是永恒的声誉! 半夜起床后,便悄悄地离开了龙凤山宾馆,那张床上孤伶伶地躺着韦莉,她还 期盼午夜过后与我挽着旧梦吗?她发现我悄然离去一定有点儿失落,不过,一切都 是暂时的,但她画得我的全身裸体画,像真人—般高大将无声地息地陪伴她度过日 日夜夜。 韦莉是具有艺术气质的女人。我想,在艺术的领域里,就是要把常识、道德、 理性等俗事从脑海中剔除,才能窥艺术之奥妙;能跨越这一层,则美者必更美。譬 如:河边高处花盛开,就不如“河边低处花盛开。” 我跟韦莉经常游览龙凤山。那一望令人感叹的景色,多让人留恋呀! 曾经多少次我们顺着台阶走着,一处一风景,那树那石那水那连绵起伏的山岭, 令人驻足侧目,久久回味。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你会忘情的。我们呤颂唐诗宋词。一 旦来到山上,总是想起诗人许向成的散文诗《石头断想》。于是激情澎湃地朗颂起 来,一人一句。边说边上山:——说不尽的是石头。 ——读不完的是石头。 …… ——你是矿石,你献出金属给大地和天空。 ——你是化石,你告诉我一幅远古的风景。 ——女娲补天,用的是石头。 ——精卫填海,用的是石头。 ——石头无言。 ——石头只有沉默。缄默。寂寞。冷漠。 ——石头有石头的愤怒——山体滑坡。泥石流。火山爆发…… ——石破惊天! ——人有奇人,石有奇石。 ——人有怪人,石有怪石。 …… ——石头是偶像。石头是图腾。 ——石头是崇拜。石头是精灵。 ——石头是哲学。石头是宗教。 ——说不完的石头,读不尽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