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最近的一次去老屋走访是三年前的事了,过去陈旧的街面房子已经被一幢二十 四层的高楼代替,漂亮的冷蓝色磨墙直顶着淡蓝色的天,使我有那么点诧异什么时 候这儿的天变得这么低了。记得以前最喜欢在躺在老屋的床上,透过屋顶上的老虎 窗仰望那高高的星空冷月。 老屋是坐落于上海的某条小马路上的一间水泥与木质混合结构的街面房子,建 造于六十年代初期,多年来它一直毫不起眼的夹杂在一大片的木屋楼间。黑灰色的 瓦,黄白色的墙,褐红色的漆门外加那门前粗粗壮壮的梧桐树够成我记忆中老屋的 全貌。 在老屋生活过的人大概不会忘记两样东西:煤炉和马桶。清晨,当东方的天空 刚有几丝白光露脸时,街面房子的马路两旁便可以看到勤劳的主妇们急匆匆的忙着 生煤炉,倒马桶,吃喝拉撒在这块咫尺之地形成轮回。老屋很小,在只有20多平 方米的客堂间里要挤下厨房,饭厅,厕所,卧室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于是吃饭的 桌子不得不移至家门前的上阶沿。那时,端着碗泡饭,看着马路上人来车往,同邻 居街坊拉拉家常是一天下来累得快散架的父母最乐意做的事。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如何在小而固定的地皮上创造更大的空间是父母最伤脑筋 的问题,最后父母决定还是‘向上发展’。于是,我家的屋顶被掀去了一大块,在 其上一个尚不足成人高的二层阁诞生了。为了利于我学习,保证此房间的采光良好, 还在正对马路的那面斜顶上开了扇老虎窗。小小的两扇窗却曾留下了我童年最美丽 的梦,记得儿时的我,每每趴在那窗口远望,总爱把自己幻想成等待王子骑马而至 的公主。可是春去秋来,那乌压压的瓦片上除了偶尔承受着跑过的几只毛色不纯的 黑猫外,想来也经不起马蹄的轻轻一击。 其实老虎窗可以看到的景色很狭小,决不如现在高层新公房的阳台那样可以全 揽大上海。再者加上整间屋子只有这么小一个通风口,尤其是一到夏天当火辣辣的 太阳在屋顶上辐射了一天,房间里的温度决不亚于刚出炉的蒸锅。所以,晚上的马 路两旁看到最多的是睡在躺椅上,摇着蒲扇纳凉的人。那时刻也是孩子最开心的时 候,可以缠着左邻右舍的大人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可以拉上几个同伴在路灯下打上 一晚的牌。这种热热闹闹的娱乐方式虽然随着上海的市政建设迅速发展正日渐消失, 但它包含的快乐我想是现在坐在空调房间里看大屏幕彩电的孩子所感觉不到的。 老屋因为地处上海的黄金地段,大约在七年前被一房地产发展商看中,买下改 建成第一流的商务楼。于是乎某一日当推土机重重滚过后,它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 使命,带着上海昔日的岁月一同掩埋于厚厚的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