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不开门? 屋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不用猜,是恒。我蜷缩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也没 有开灯,但心中却激烈地斗争,究竟开不开门? 两年前,我大学毕业分在这个不大却很秀美的小城,男友杨留在了省城。每天 的鱼雁往返、电话传情让我们乐此不疲;每月一次的见面更是让我们欣喜若狂。虽 说相隔也有百里,但总比天南地北好多了,年轻的心盛满的总是憧憬与自信,浪漫 更是充盈了整个头脑。 可是,杨的信来得越来越少了,电话中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平淡了,再后来,杨 寄来了那封信,信上说他累了,倦了,说他想要轻松地飞、自由自在地飞,还说分 开于我于他都是最好的结果。这在我简直是晴天霹雳,我哭、我喊、我不信。但一 切势如破竹,无可挽回。几天几夜的伤心哭泣,让我的眼睛肿得象桃子,这时恒出 现了,他来劝我,安慰我,买许多东西我吃,捧一大堆书我看,陪我说话,逗我开 心。我却心如死水,人总是呆呆的,满脑子都是杨的背信弃义、杨的软弱、杨的不 可原谅,恒于我,不过是寂寞时的一个朋友罢了。 恒日复一日地来找我,哪怕我并不给他好脸色,甚至于不开口。而恒却总是笑 着,不怒也不恼,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时间一长,我不禁有些欠疚,慢慢地,我 与恒之间的空气活跃了起来,恒的笑容也越发多起来。 那天,恒病了,我去看他,他本是焉焉地躺在床上,一见我来,有点喜出望外, 居然一下拉住了我的手,说出令我震惊的一句话来“嫁给我吧!”“轰”的一声, 我的脑子象炸开了一样,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在我全身漫廷:毕业那 天,杨也是这么说的,也是拉着我的手,可是现在呢?我还是我,话也还是这句话, 唯独说这话的人,却已不是杨,不是我曾想一辈子都守护在我身边的杨了。我落泪 了,恒有点不知所措,一脸的茫然,屋子里一片寂静。终于,恒拥住了我,一半是 感动,一半是对未来的无望及报复杨的快感,我犯下了这辈子无法弥补的大错! 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我倒头就睡,不,不是睡,是梦里醒着,醒时做梦。全是 杨的影子,他对我笑,对我说话,又对我生气;有时抚摸我,有时又来推我,而我 却好似疯了,只知道傻笑,傻笑,再后来,恒来了,我却更疯颠了,口中只会嚷, 嚷些什么并不清楚,好象是些粗话,诸如滚开之类的…… 终于醒来,和恶梦交战后的我异常疲惫,镜子里出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这是 我吗? 这是一向理智清醒的那个我吗?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我不爱恒,一点也不爱, 仅管他是个优秀的男子,对我又是柔情似水,百依百顺,在他面前我是个受宠的公 主,可是,在我内心深处呢?我明白自己是自私且又虚伪的,恒只不过是在我孤独 无助时的一根救命稻草而已!他疼我、宠我,在我宛如兄长待小妹,我恣意享受着, 却忽略了恒的感受,他岂是当我小妹?分明将满腔柔情全部注于我的身上,我能够 接受吗?不,不能,我是在玩火!总有一天,这火焰会将我与恒都吞噬掉! 一连几天,我都避而不见恒,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更不知怎样向 他坦言心中真实的感受,我害怕恒会越陷越深,更担心自己一时心软而铸成一生的 遗憾。 敲门声仍在继续。开门吗?可是,我说什么呢?不开门也不是办法,逃避是一 时的,总要面对恒的,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如何是好? 渐渐的,门外复归平静,我倒有些惶恐,惴惴地奔向门边,犹豫再三,拉开了 门,没人,只有散落一地的烟头和一束玫瑰花,捧起花,见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三 个字“我明白”,字迹的凌乱让我可以想象恒写下这几个字时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抬头望去,夜色苍茫,并无人影,我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涔然泪下……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