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星之大四的玫瑰恋情 一 我看见刘婷的时候,她正从洗浴中心走出来,头发还没干。一袭长裙借着春风, 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就要挣脱似的。 冤家!我暗道不妙,闪身扎进对面男生宿舍。 无奈命不济还是慢了半拍,当着众人被她一把揪了出来。 “又想逃是吧?” 我乜眼打量着面前这位手提浴具,有着魔鬼身材天使的脸,外表绝对纯洁温柔 的大学文科毕业班女生,真后悔没有认真学好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到头来只看到 现象,没认清本质。唉,此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我嗅着她头上或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抱怨道: “大姐,我哪敢呀?我这点儿胆,您还不清楚?我真没看见你嘛。” “还嘴硬?见到我就想逃,怎么,烦我了?快说,这几天老找不到你,都跑哪 儿鬼混去了?” “我……我作毕业设计,加班还不行?有你在身边,人家哪个女孩子还敢要我? 别说要,连说句话,嗓门都比平时高八度,就怕你误会。你那点心眼,人家谁不知 道?” “我就是心眼小,你说怎么着吧?当初哪个混蛋说爱我还跟我海誓山盟来着? 才多长时间,就想赖帐了。” “我是说过,但哪次你没回敬?这种人身攻击性的话,既然咱们都说过,就算 扯平了。” “我那都是说真的呀!” “我是假的还不成吗?” “……” “怎么了,你难过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可爱、纯洁的故事,不是你想象的那 个可爱、纯洁的人。你像中学生一样浪漫,告诉你,本来无一物……” “Stop!这话我好象见过。” “对。是王朔说的。” “是不是开玩笑?”她眨着眼睛,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望着我,样子楚楚动人。 “当然——是啦!”我心一软,拍拍她瘦弱的肩膀,末了,没忘补充一句: “我—爱—你。” “我也是。”她微笑着低声说。 “又扯平了。”我边回应边逃。 二 当初,也就是两年前,我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在网上追刘婷的。 这之前,我只在活动中心门口见过她的照片,唱歌比赛获了奖贴在海报上的那 种。手捧麦克风的她看上去极纯情、极可爱,尤其是她那灿烂的笑容,让我这个曾 经发誓“大学四年,恋爱不谈”的冷淡分子也不禁怦然心动。毕竟,我寂寞,经不 起太多的诱惑。 于是我想方设法甚至殚精竭虑搞到她的OICQ,将她加为好友。 我开始“钓”她。 “你是学生?哪所学校的?”我必须装作对她尚毫不知情,这样接下来对她说 我们真有缘分才显得理所当然。 “呵呵,套词吧。”她发来的消息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下边你就该说自己是 哪所学校的,我们两校挨得如何近,没准天天都能碰到……” “不是。我本来想说原来咱们在一所学校啊,真是有缘,没准天天都能碰见。” “你也在东大?” “聪明。补充一点,你不会是KL吧?我可不喜欢跟KL聊哦。”这招叫做“欲扬 先抑”,绝对必杀。 “当然不是,我很漂亮的。你呢?”她竟然反咬我一口。 “你真是自信。我就不好意思啦,我是QW. ”QW就是青蛙,我实话实说。 “耶!你是QW还想泡PLMM(漂亮美眉)?没见过你这么色的!” “我不是色,主要是咱得对下一代负责,万一生个孩子长我这样,你说咱对得 起他吗?” “倒也是。不过人家漂亮女孩也想为下一代负责嗳!” “那我可没想过。嗯,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考虑了许久,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且还忘了与刘婷继续聊。等我 再接她的消息时,已是“Sa—Yo—Na—Ra”了。 我在校园论坛做斑竹,因此经常上网,无形中便加大了与她相遇的概率。 果然,没多久,她又上钩了。 “你很像一个人。” “哦,你男朋友?我认识吗?” “呵呵,你怎么会认识?不过说实话我认识他,可他并不认识我。” 这下我放心了,那个与我一样优秀的神秘人没准儿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他哪一点像我或者说我哪一点像他?” “你的痞子气与他的文笔。” “噢,是吗?他在哪儿发的帖子?” “校园论坛XX大学版。” 正是我负责的版块,奇怪,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有这样一位高人? 我们第四次在网上相遇的时候,她提出了见面。 我求之不得,马上答应下来。 “你不怕见光死?”她居然先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死也是你死。”我恶狠狠地说。 除非我弄到的OICQ号是假的,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刘婷,可我从不怀疑自己的 办事能力。 三 我们约好晚上7 :00,地点在教学馆某教室。 我回忆着照片上她的模样,目光落在最后一排正在看书的一个长发女孩儿身上。 没错,肯定是她。 我不显山水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本武侠看。 我能感觉到她注意我的目光,想要搭讪却又掩不住胆怯。 “Hi,你是不是叫韩然?”她玉口一开,吓了我一跳,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刘婷,看过你写的小说,很欣赏的,交个朋友ok?”看见我一脸愕然, 她补充道。 “当然可以,我以前见过你吗?”我装作纳闷的样子。 “现在不就见到了。”她狡黠地说。 我冲她笑了一笑,继续看我的小说。 她也不再打扰我,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这只青蛙,果然不敢来了。”刘婷在一边小声埋怨着。 我心中暗笑。问她:“说谁呢?” “哦,没什么。出去聊聊?” “聊聊。”我合上小说。 晚风微微地吹拂着,柔美的月色笼罩着大地。 我抬头仰望,由于路灯或者污染的缘故,没发现一颗浪漫的使者——星星。 “你真是见色忘友,雪花飘飘姑娘。”雪花飘飘是她的网名,我有意羞辱她一 番。 “哇!你果真是那只青蛙?我早就怀疑……”她睁大双眼上下打量着我。 “看到您这副尊容,我真想去跳楼。”我抢过她的话。 “跳啊,不用看我,我不会救你的。” “谁用你救?我会从一楼跳出来或者从四楼跳进去。” “呵呵,够卑鄙。”刘婷笑着说。 她比照片上美丽多了。 后来我问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说: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会 在网上遇见,真是有缘。 “你又如何早就怀疑网络上的我就是韩然?” “你OICQ详细资料里面有一句话,我在你的散文中见过。” 如此狡猾,教我日后如何与她交往?我正想着,忽然发觉她在目不转睛地盯着 我。 我瞪她一眼:“看我干什么?” “羡慕你。”她也瞪眼。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心里却想她是不是在佩服我的文笔呢? “能认识我还不该羡慕?真是傻人有傻福气,居然能找着我这样儿的还不费吹 灰之力。” “……”(我靠,她也读过王朔!@#$%^&) 四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我们就到了毕业之际。所有这一切,甚至尚来不及珍惜, 就要成为过去。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能留下点痕迹,让你将来有机会回忆,然而这 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两年来,我和刘婷的感情依然淡如白开水,我知道我们是属于那种有色无胆的 人群。尽管口中一直无所顾忌,然而行动上谁也不肯承认那份感情。 所以,在注定要分手的最后几个月里,我尽量躲避她。我不想由于过分的接触 而导致结局的难舍难离。 在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愚人节,也就是上次与刘婷在洗浴中心相遇后的第五 天,她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空陪她出去玩,我答应下来。 见面后她问我寒假里情人节跟谁一块儿过的,高不高兴?我说茕茕孑立,你呢? 她笑着说形影相吊。 我说今天咱们就过情人节吧。“呵呵,小女子正有此意。”她笑得还是那么烂 漫。 那次,大约是我十几年校园生活中最快乐的一天吧。 晚上回去时,我发觉她一脸的不高兴,问她什么事不开心?她犹豫了一下说: “今天终究是愚人节,我总觉得有一种愚弄的成分含在里面。”我说:“别胡思乱 想了。你放心,我不会一辈子缠着你的。” 她马上说:“我也不会。”我笑,她也跟着傻笑。 离校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她。 “我想给你留个地址。”她犹豫地问,“你要吗?” “好。”我找支笔,让她写在纸条上。 “我……”她写好条子,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好啦。”我说,“不用伤感了,上去吧,火车就要开了。” 她没动。 “听话。” “不听。” “不喜欢我?” “不是。” “喜欢我?” “是。”她哭着说,“可就是不听话。” 我扶住她,她仰起脸定定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地闭上双眼,像在期待什么…… 我咽了一口唾沫,从身边的水果袋中掏出一只梨,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推她挤 上火车。 我目送着火车越去越远,然后一个人孤独的走出车站。 车站旁边有许多小摊贩,我走向其中一个。“喂,老板,来包‘七匹狼’。” 我掏钱的时候,注意到一张纸条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一阵风吹过,纸条又 被刮了起来打在我的手上。 我点着一支烟,把这张刘婷留给我的纸条烧了。 我看到广场对面一个女孩子向我招手,我加快脚步迎上去,她将和我去同一座 陌生城市拼闯。 天空,飘起了细雨,淋在身上,凉凉的…… 六无公子 2001年于东北大学 流星的美丽,便在于它的转瞬即逝,而七月的流星,更是隐藏着短暂别离和美 丽……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