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日子已经进入五月份了,天气渐渐地热了,蚊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了。眼 看着端午节快要到了,监狱里好象也准备给犯人们改善下生活了,节的气氛越来越 浓了。可是,梅子的心却是越来越冷了。自从上次检察院提审至今,已经过去了将 近一个月了,怎么就一点音信也没有啊。 梅子机械的糊着纸盒,想念着自己的儿子,想念着自己的父母弟妹,想念着自 己的安子。天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间是个头啊! “梅子,提审。”那个紧锁着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女警官站在门口冲梅子喊。 梅子心里一跳:可能要放自己出去了。 来到提审室,梅子看到的还是上次的那个检察官。 “梅子,你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对方经法医鉴定,结果是重伤。看来, 你还得在这里等一段时间。”检察官的话好似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梅子击懵了。 梅子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梅子,你把当时的过程再说一遍吧。”检察官的话把梅子的意识拉了回来。 “可是,您上次来不是说对方受到的是轻伤吗?怎么又变成了重伤呢?”梅子 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难道日夜煎熬等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吗?梅子不信,不 信! " 那没办法,法律上讲究的是证据。对方手里现在有个重伤的医学鉴定证明。 所以,你现在就被对方以' 故意伤害致重伤罪' 起诉。“ “那我会被怎样判刑?”梅子擦了擦眼泪,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呢? “如果对方只是轻伤,最多也就是个三年。可是,现在对方以重伤起诉你,如 果判刑的话,是三到七年。”检察官的眼里充满了同情,“象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一旦在监狱里呆上个十年八年的,那你的后半生就完了。” “难道,事情就没有缓解的办法了吗?”梅子急切的问。 “有啊。如果对方同意调解,进行民事赔偿,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你就能出 去了。”检察官的话重新燃起了梅子心中的希望。 “那么该怎样调解啊?”梅子不解的问。 “当然是通过你的家人和对方进行协商了。你别急,你的表哥安子一直在为你 的事四下奔走,还有你的父母,都在给你操心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梅子由衷的感谢眼前的这个人。 怀着期盼的心情,梅子又开始了等待的日子。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了,牢房里的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有人进来了。始终不 变的是梅子,燕子,娜娜和高新。高新每天晚上总是要高声“演讲”她那烂熟于胸 的“血泪史”,娜娜则一天比一天沉默,梅子隐隐的感觉到娜娜好象是有什么心事。 早上刚起来,梅子就感觉到牢房里的气氛有点不对,铁丝网的外边凭空多出来 了几个站岗的,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当兵摸样的人,手 里都拿着枪。他们进来后就分列在牢房的两侧。紧接着后边进来两个公安摸样的人。 牢房里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到来。梅子看到娜娜的脸 刹那间惨白。 “谁是刘娜?”后来的那个人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问道。 “可以让我换件衣服吗?”娜娜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神情很是惊慌。 “这样就可以了,别换了。”那个人把手一挥,“带走!”立刻上来两个士兵 摸样的人架起娜娜就往外走。 娜娜什么也没说,就被带走了。是呀,她能说什么呢?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女人, 在家庭暴力的折磨下,无奈的选择了报复,最后把自己也送进了坟墓。难道,这只 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梅子忘不了娜娜被带走时,惨白的脸色,无助的眼神,梅子更忘不了娜娜曾经 说过的“我真的不想死”的话。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阻止死神的降临呢? 看到娜娜被带走了,高新发了疯一样的大叫:“我没有杀人,不要枪毙我,我 不想死。”然后就是疯狂的乱摔东西。没办法,管教人员只好给她带上脚镣,以此 来控制她。 梅子呆呆的坐着,想着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说没就没了。娜娜那娇美的面 容似乎仍然在眼前浮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可能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隔壁 的男牢房里传来了很好听的口哨声,梅子听说那是个犯了贪污罪的某单位的出纳。 据说,那是个很帅的小伙子,二十来岁,因为才来某单位不久,不太熟悉业务,在 无意识下犯了罪。当公安人员逮捕他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天下午, 那个男孩都会在夕阳落山时吹出各种动听的歌曲。这些日子以来,梅子是听着他的 音乐声才得以让心情平静的。听着他的口哨声,梅子感觉到生命的希望。可是,为 什么那男孩今天要在早上就吹起伤感的音乐呢?也许,他是想表达某种情感吧。梅 子这样想着,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又开始糊那似乎永远都糊不完的纸盒。 算算时间,离上次提审有一个多月了吧,不知道外边的安子和父母跟对方调解 的怎么样了,梅子焦急的等待着。已经进入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牢房里的空气 越来越污浊,汗味,屎尿味(虽然便池天天冲,但是味道依然“好”极了)混合在 一起,在加上牢房里潮湿发霉的味道,简直让人受不了。但是,这些都可以忍受, 对儿子的思念却使得梅子日益憔悴。算起来,儿子已经有八个月大了,正是可爱好 玩的时间,可是,可怜的儿子却见不到妈妈。想到这里,梅子鼻子一酸,眼圈就红 了。 “梅子,出来一下。”女管教打开门,大声的喊着梅子。 也许是事情有了眉目了,也许是跟对方调解成功了,也许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放 自己出去了。梅子心里想着,赶紧跟着女管教出去了。 “你就是梅子吧?”一位腋下夹着个包包的中年男人和蔼的问道。 “是的,我是。”在监狱里呆的久了,人说话都没有个性了。 “是这样的,我是你丈夫的委托律师,他提出跟你离婚,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诉 状,现在我来是要告知你这件事的。”那个人从包包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递给梅 子," 这是他递交的诉状复件,你可以看看。“ “好的,我同意离婚。但是,孩子怎么办?我想要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 梅子急切的说。 “梅子,我很同情你。但是,作为你老公的委托律师,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现 在没有孩子的抚养权。因为你现在还在监狱,你怎么抚养孩子?而且,你老公现在 向你提出离婚,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梅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她勉强扶着桌子,无力的摇摇头。也罢, 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还要它做甚!只是苦了孩子,以后要过着没有妈妈的让人嘲笑 的日子了。 “如果你同意离婚,可以在这里签字。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或者对对方提出的 离婚条件有异议的话,你可以不签字。等法院的判决。”听完律师的话,梅子点点 头,泪水随着点头的动作滴落在胸前,洇湿了身上的红上衣,开成几朵灿烂的小花。 回到牢房,梅子扑倒在床上,无声的抽泣着。人,其实是最残忍的动物。梅子 没有想到,曾经把自己称做“宝贝”的那个男人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给自己受伤 的心灵再撒上一把盐,让自己连想念儿子的权利都要剥夺。是呀,离婚是早晚的事, 那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吗?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呢?难道 真的只是想争得儿子的抚养权吗?梅子的心在滴血,她想到了“痛打落水狗”这几 个字,她想到了“落井下石”这几个字。梅子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 出声来。 隔壁男牢房里又传出了悠扬的口哨声,梅子擦干眼泪,“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 题的”,这句话开始在梅子心里扎下了根。梅子,你要坚强。坚强的面对一切可能 到来的灾难!梅子默默的对自己说。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