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刹那芳华 作者:一壶 这场大雨来的没有一点兆头。半个时辰前,月头尚悬在半天,有一丝微微的 风,凉爽清新。路旁的林荫间,啾啾鸟鸣声隐约可闻,这是个很好的夜晚,能轻 易勾起文人骚客的雅兴,咏一首恬淡美好的诗。药师不是诗人——但他不乏诗人 的才情、文人的品性,这使得他有足够的兴致踏着月光信步而行。 然而大雨毕竟是来了,斗大的雨珠落在药师的头上,他加快了脚步,飞奔起 来,这一路没有人家,远远的,药师看到了路边一座破旧的古庙。 药师有些走神,自从看到大殿中那个女子开始有好一阵了。心跳的有些乱, 他试图调匀气息,不过似乎并不管用。此刻药师凌乱潮湿的头发、沾满泥泞的长 衫下摆使他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些狼狈,这使得他有些沮丧,药师其实是一个很英 俊的年轻人,这一点从一路上少女们注视他的目光中可以得到证明。 这女子温婉美丽,周身散发着优雅恬静的气息,在药师旁若无人的注视下女 子红了脸低下头去,很久之后药师想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也许就是天意,否则 他将错过一生中难得一见的缘分。 雨还在下,此刻药师坐在这女子的对面,无视于周围三两坐着的人们的怒目 而视,这也许是她的家人,但药师并不在乎,这会儿他正沉醉于与这女子咫尺相 隔的甜蜜感受。 这时候药师听见大雨声中一阵细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的耳力极佳,甚至 可以判断出马匹的数量。门被撞开了,破门而入的人数证明了药师准确的判断力, 这夥人个个腰畔别着明晃晃的刀子,似乎是打劫归来的土匪,药师开始赞叹自己 的好运气,因为也许正是这夥土匪给了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事情朝着药师期望的方向发展着,歹人们开始露出暴戾的本性,然后是预料 中的惊叫声,这真是完美的剧本,这当儿药师只需坐在那里静观事态的发展,显 然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他唯一做的不过是保护他心仪的女子不受伤害,至于她 的家人,让他们死去好了,他可没有多余的雅兴。 这女子端坐在那里,神色苍白,然而与惊叫与哀求的家人不同,在她的眼中 似乎看不到一丝的恐惧,这真是个不凡的女子,药师暗暗赞叹,顺便神不知鬼不 觉地打发了一个企图对她不轨的歹徒,而他仅仅做的不过是轻轻弹动自己的指头, 早在歹徒动手之前他的手中便扣了几枚弹丸大小的石子,不过这几枚小石子便足 以致命了,因为药师恰好练就了一门技艺,他把这门技艺称之为弹指神通。 当药师掌心中已是空空如也之时大殿中只剩下了这名女子,还有药师,不过 居然尚余一名歹徒,看着歹徒用看着怪物似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药师笑了, 看来精通神算的自己也有计算错误的时候。外面的大雨还在继续,这座破旧的庙 宇年久失修,早已雨漏成河,大殿之中此时只听得见歹徒浓重的喘息声、横梁上 水珠吧嗒吧嗒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当最后一个歹徒绝望地嚎叫着举刀朝药师挥来的时候,药师弹动食指,一滴 落到他面前的水珠轻柔地飞向歹徒的额头上,歹徒轰然倒地,水珠飞溅开来,宛 若夜晚绽放在空中的烟花,消失,不见。 世间多的是美丽动人的女子,然而小蝶只有一个。除了美丽,小蝶还有着美 丽女子通常不具备的惊人的智慧,药师也是在后来才发现到身边这个女人的智慧, 这时候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妻子。或许后世只记得她是药师的妻子冯氏,然而 在药师心中小蝶就是小蝶,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知己,他的朋友。 药师和他的妻子小蝶居住在东海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岛上,在一个桃花盛开的 春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几年后一个年轻人走下船头踏上这座小岛,在人生 的道路上,这个年轻人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否则在多年之后华山的颠峰上或 许也有他的一席之地,为此后世会牢牢记住他的名字。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年 轻人最终成了药师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对手中的一个,为此这个年轻人换来的代价 是自己的生命。 这个年轻人的技艺超群,也许已臻化境,世间并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药师与年 轻人的这一战,因此他们不会相信当这一战接近尾声之时药师会落在下风。远远 的小蝶听到了药师玉箫吹奏着凄哀的声音,虽然知道这箫声中隐含着可以致人于 死命的内力,然而小蝶还是沉醉在悲切的乐曲里,箫声渐渐凌乱,似乎无以为继, 小蝶惊慌起来,她朝着海边飞奔而去,萧萧落日下,她看到了药师与年轻人的剪 影。 多年以后药师还记得小蝶弹奏那支曲子的样子,她接过奄奄一息的药师手中 的玉箫吹奏那支曲子的情景药师永远不会忘记,而那支曲子小蝶当年只有听过一 次,当年轻人终于倒下的时候,药师看到了小蝶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曲子渐不 可闻,悲伤而凄凉。 第一次看到小蝶时药师便震慑于她动人心眩的美丽了,今天在她的坟头他又 吹奏起了那首《碧海潮生之曲》。后世也许会传说着东邪的故事,然而他们并不 知道,药师只愿与小蝶相伴,直到优雅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