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寄宿生涯 作者:萧金元 按照夷历,2000年在昨晚子时就以成为了历史时间。人类的一切世纪末情结, 尽管在2000年的疯狂中得不到释放,但随着昨夜突至的一场大雾,终究烟消云散: 这世界又添了一份和平。今日在时令上已过冬至,红彤彤的太阳如期生起,暖暖的 阳光透过窗玻璃,在讲台上撒下荧荧的光,讲台霎时变成了一个小草坪,在冬日里 炫耀春的气象,扑面而至一股春的气息。讲台边可主任高兴地向我望来。黑板上写 着“实习总结会”5 个狂草得让人感觉迷乱的大字。现在该我发言了。我缓缓地站 起身来,迈过一排排的课桌,走到同学们的最前面,在讲台后停了下来。我的内心 其实很慌张。为了掩饰这种心情,我把左手伸进衣兜,同时右手抽出一支粉笔,熟 练地将它竖在讲台桌面上。我不是故意来摆这种很酷的造型,我的右手是为了给左 手做掩护,我的左手则想从荷包里摸出组长亦心在会前塞给我的发言稿。我是傀儡。 可我现在更慌乱。我的时间粘在了我的空间。我的左手什么也没摸到,只摸到一手 心的汗。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因为我坐在窗边,窗边有的是阳光和温度,我 将夹克和兜里的讲稿一起铺在了桌上………这是一间电教教室40多名师生早已分分 钟将它改造成臭氧层空洞,“教室效应”成了“温室效应”。 讲台的一角,电脑内的排热扇正呼呼的转动,彩显上蝴蝶般地趴着“Windowsme”。 这时我突然想起在昨晚、在世纪末的最后一分钟给一个M M 发出的一封 E妹儿,里 面谈到了我的实习。起因是实习期间我们断了联系,实习结束后,这位M M 非常非 常想知道我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那封伊妹上的字句还历历在目, 我完全可以把它当场背出来。于是我决定这么做了。我现在放心多了,我收回双手, 放在胸前。我的这个伊妹是这样的: 我的寄宿生活是从12月4 日开始的。当天,学校用依维柯载着我们8 个人向武 昌大道的尽头驶去。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始终搞不清楚我们的归宿,有说是二 中寄宿,也有说是二七寄宿,就是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车渐渐驶到了郊外, 来到江夏第二寄宿学校。 这地方实在偏僻,比起小镇金口尚且不如。年轻人天性爱玩,可街面上竟找不 到一家可供娱乐的场所:超市买不到生活必需品,文化站里没有文化,礼品店里扎 的是花圈……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就要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过上一个月的清教徒生 活了。 看来学校还很欢迎我们,特地为我们开了个欢迎会,笑言要作我们系的实习基 地。接着我们分别去见各自的指导老师及班主任。我的班主任刘老师从华师毕业还 没两年,她热情地为我介绍了班上的情况。想到明天去跟学生见面时我到要对学生 们说久仰久仰,不禁哑然…… 我被“发配”到高一(4 )班。当天我们的住宿就安顿下来,跟初三的学生住 同一寝室。条件还行,每个寝室都配备了电扇、空调、暖气片、卫生间、洗手间, 以及每天提供半小时热水的淋浴器。可惜除了“两间”,无一得我们的“临幸”。 学校里每天6 点半进行晨跑,我就是在第二天偷偷去看了一下我班的学生,当 然是在远处。我找到了他们的生活老师,了解到学生中的一些异样情况。 比如,某某做实验时弄坏了仪器反而大声对老师说多少钱多少钱我十倍赔偿。 好在类似的事情,我在以后的教学中并没有遇到。 中午读报课,我才和学生正式见面,开始了我的实习生活。在向学生们自我介 时,学生们可真热情,可能觉得学习枯燥,高兴实习老师来换换胃口。 在我说之前,他们拼命鼓掌;在我说话的间隙,他们也没命的拍,我倒不好意 思起来,只恨不能效仿鸿渐兄“……鼓掌在先,鄙人…………当不起那样热烈的掌 声,反觉到一种收了款子交不出货色的惶恐。” 下午第一节课由我的导师(指导老师)来上,我开始听课,学习如何上课。整 个这一周,是个听课周。实习的具体内容还没定。两天之后,导师告诉我我从下周 起接手4 节课,外加2 节习题课、2 节实验课,并让我第二天交教案,我一下子懵 了,心想光速也没这快撒。整个晚上和第二天整个上午,我就泡在办公室里了。好 在在大学里早已预备了一课,又从调往初中部的同事亦心那借来现成一课,然后屁 也没放地赶了两课,终于在12点下班之前交给了导师。导师却半点也不屑一顾,只 冷冰冰地扔下一句下午试讲,就急急地去食堂去了。哎,试讲试讲,试试再讲。没 有学生听,讲课又有什么味道? 咳,姑妄听之,姑妄讲之。 试讲的时候,问题总是不期而至,譬如古代富、宦家的妻妾,成群结队。 下次课就由我来正式讲了,导师大概怕打击我,直拿“完成教学内容,实现教 学目的”这类拙劣的言辞安慰我。 我们一行8 人有个单独的、封闭性极佳的办公室,幸喜有2 副天然扑克,也不 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备的,我们有很多余暇凑一桌拖拉机大战。尽管这样,这过去了 的一星期毕竟是起早摸黑的一星期。喔,早上6 点起床,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咯。 周五回到学校,我就开心地大醉一场,接着当然是大病。这一病,差点没把我害死 ……………… 在病中坚持给学生上课,这种镜头我只在电影里见过,还有在特级教师的介绍 栏中,区别只在文字而已。多么伟大的壮举呀!这就是我,一个公派人民教师的毕 生追求,而这,我很快就实现了。我为自己而感到自豪、而落泪。接下来的一个星 期,我就是这样去上课的。上每次课前,我都从新写一遍教案,细心安排上课时间 的每一个环节:板书、设疑、解惑等。偏巧学生不如隔壁(3 )班那样热闹,气氛 沉闷得紧。我疑心他们是不是只会鼓掌以示年轻,有心穿插两个笑话活跃一下,可 又害怕坐在后排虎视耽耽的导师…… ……。好容易讲完课,看看BP机才8 :40,下课铃还有好一会才打。一片无话 可说的空白时间,像白漫漫一片水,直向开足马达的汽车迎上来,望着发急而又无 从躲避。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外国人要说“杀时间”,打下课铃以前那几分钟的难过! 真恨不能把它一刀两段。 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只是隐隐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操纵着我的身 体,使我的未来就象电唱机放出来的歌曲一样,总是按照唱片上唱针的既定轨迹而 出现。我的意识控制不了我的物质,或者说我的所作所为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可 恶的感冒,我一定要解剖掉你。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了了解 这 个潜在的敌人,我特地去查阅了一下,书上说,“① 传染病,病原体是病毒,在 身体过度疲劳、着凉,抵抗力降低时容易引起。症状是咽喉发干,鼻塞,咳嗽,打 喷嚏,头痛,发烧等② 指患上这种病” 众所周知,我善于买《读者》杂志,而向来不善于收藏。这个时候,《读者》 已改为半月刊了,而在这穷乡僻壤,我却无法买到任何玩意。恰在这时,我看到了 改版后的第一期《读者》,它正静静地躺在我所带的班级班主任刘老师的办公桌上。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把它借来看了起来。 我看到里面有一篇有关教学的文章,作为一个准教师,当然会很关注。 这篇文章是外语学校的一个物理老师周与副写的,跟我是同行同专业,很容易 引起我的注意。文章的大意是说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如何转变,提到了目前很热的 一个词——减负。周老师认为课堂上只用讲25分钟的课,其余20分钟让学生消 化,完成习题。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减负,而不至于是数学上的减负得正。我看了 这篇文章之后深有同感,难怪我以前把中国的教育看死,认为那是一条不归路。现 在看来倒不完全是,不必为自己在教育系统中混而感到可卑。 终于,我在这个理论的指导下,成功地解决了在讲课中遇到的麻烦,而且,我 班上的作业、试卷在全年级也是无可挑剔的好。到第四个星期,学校的教学主任决 定让我讲一堂全校公开课,作为实习生中的样板来展示。 这时,我的感冒差不多也好全了,心情非常高兴。罗素曾经说过,人一得意, 必然就忽略了某些事实。我万万没想到,我竟会在全校师生面前栽个大跟头。在我 讲公开课的时候,我的手机和BP机响了起来,而且一共响了三遍。第一次是BP机响 了,我很慌张地关掉了它,可是十分钟不到,手机也响了起来,我很忿怒地将它扔 进讲台内。万料不到的是,手机第三次响了起来,就象一只草丛里的蛐蛐。面对这 种情况,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只有将它们扔掉。我把它们扔到了窗外,继续把 课上完。 我想,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还痛苦的人了。即使我的生命只剩下1分钟,我也 不愿把这60秒过下去。时间已到了12月31日,我们的实习工作业已全部结束。 实习期间,我经历过辉煌,也经历过挫折,第二天的总结会大约要我发言吧。可我 现在不愿管任何事了。我只想很沉很沉的睡一觉,最好永远都不醒来。同学们在寝 室里闹哄哄的,一个个有说有笑,好象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今天影城放映周星池的搞笑剧,于是我着沉重的步伐向影城迈去………… 按照夷历,2000年在昨晚子时就以成为了历史时间。人类的一切世纪末情结, 尽管在2000年的疯狂中得不到释放,但随着昨夜突至的一场大雾,终究烟消云散: 这世界又添了一份和平。今日在时令上已过冬至,红彤彤的太阳如期升起,暖暖的 阳光透过窗玻璃,在讲台上撒下荧荧的光,讲台霎时变成了一个小草坪,在冬日里 炫耀春的气象,扑面而至一股春的气息。讲台边可主任高兴地向我望来。黑板上写 着“实习总结会”5 个狂草得让人感觉迷乱的大字。现在该我发言了。我缓缓地站 起身来,迈过一排排的课桌,走到同学们的最前面,在讲台后停了下来。我的内心 其实很慌张。为了掩饰这种心情,我把左手伸进衣兜,同时右手抽出一支粉笔,熟 练地将它竖在讲台桌面上。我不是故意来摆这种很酷的造型,我的右手是为了给左 手做掩护,我的左手则想从荷包里摸出组长亦心在会前塞给我的发言稿。我是傀儡。 可我现在更慌乱。我的时间粘在了我的空间。我的左手什么也没摸到,只摸到一手 心的汗。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因为我坐在窗边,窗边有的是阳光和温度,我 将夹克和兜里的讲稿一起铺在了桌上………这是一间电教教室40多名师生早已分分 钟将它改造成臭氧层空洞,“教室效应”成了“温室效应”。 讲台的一角,电脑内的排热扇正呼呼的转动,彩显上蝴蝶般地趴着“Windowsme”。 教室第一排桌椅,被几个讲师占踞着,黄博士居中坐着.在我们大学里,黄博士是 个稀罕物,他满头满脑的毛发,浑身上下没有几处修边幅的。挂在六楼楼梯口的爱 因斯坦草画像,常会让人发生这些离奇的、离题得不着边际的联想,至少也让人想 起藤野先生——他的胡须没爱因斯坦那么长,大约正可与藤野相提并论罢?这时, 黄博士正朝我看过来,脑袋东挪西晃,脸上一副贼兮兮的样子,手拿一根小铁棒状 的玩意不停的在皮毛上戳来戳去。这时我突然想起在昨晚、在世纪末的最后一分钟 看到的周星驰“大话西游”,我想到哈哈哈奸笑的至尊宝,想到能大能小的如意金 箍棒。我知道他是谁了,可他知道我又是谁么?我只好向他笑笑。他仍然是原来的 老样子,一点都没有认出我来的表情。我很想提醒他,可我一点主意都没有了。我 想了想,想起了那句关于一万年的台词,于是我决定用一种认真的态度跟他说话, 我必须得这样。我说:“曾经有一分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 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 机会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我爱她’。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 个期限,那将是—— 一万年。”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