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网络 作者:文城布衣 1. 我以为我理解你 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宋涛,甚至说是爱上了这个据他本人说是贫 困潦倒的男人。 我找到他是在网上。差一多大半年前,那时我的机子刚刚装上了QQ. 一天工 作清闲,我就一页一页的查看谁在线,想找一个名字好听的人陪我聊一聊。没翻 几页,我看到了“最美邂逅”,就是他了,一下子我就喜欢上了这四个字,感觉 是光这四个字就有一种感动人的美,于是立马加为好友,再查看资料,是上海的 男士,年龄比我大两岁。我突然呵呵的轻笑了两声――你找个人聊天,管人家几 岁做什么。那时候我是不相信网恋的,我不明白那么冰凉的机器如何去寄托一份 感情。 第一次聊天知道他是安徽淮北市人在上海工作,我有一些惊喜,没想到找的 竟是老乡呢,我是宜城人。在深圳我遇到的安徽人并不多,听人家说安徽就有种 亲切。并且我曾在上海呆过两个月,老爸在上海当过六年兵,姐姐在上海工作过 三年,所以我对上海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除了上海和深圳就是呆在家乡没去过 别的成市。还记得那年在上海与一个淮北人有过一面之缘,那个人的样子我还能 想起,假如哪一天我们相遇了,我一定会认得出他来。 然而刚开始的时候,宋涛并不怎么搭理我,过来过去也不过短短的几个字。 我觉得没劲,第三天就把他给删了。哼哼,有什么了不起嘛,你不理我,我也不 会巴结你,就算同乡又怎样?也许在网上就是这样吧,能聊得开心愉快的才是朋 友,聊得投机的才比较长久些,有缘份才会相识相知,如同来来往往的人群,究 竟有多少不是擦身而过的呢? 后来他找我说话时,我就分不清他是谁了,只当一个陌生人,兴致好时就多 说几句,心情一般时也就应付一下。有一次忘了说到什么,好象是他让我给他写 信吧,我说“呵呵,那你字好吗?我怕我字太好了会吓得你不敢回信了”,他就 打过来“哼哼,别小看人,好歹我也是省书法协会会员”。这话“吓”着我了, 虽然我没全当真,还是找他的QQ号查看了他的资料,哦,才知道跟我聊的是“最 美邂逅”。我又加了他,好在他不要搜身的(身份验证通过)。 在我们并不算熟悉更没到投缘相惜的份上时,他就把手机号码留给了我,说 他叫宋涛,让我有空给他打电话。我连电话都没抄下来,想那长途话费的钱还不 如买巧克力吃呢。更甚的是,他说“你挺真诚的,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吧,我调到 成都的分公司了”。我想这人怎么这样啦――人家既不亲朋也不好友的,会千里 迢迢的去看你么?天下有这么美的事吗?不过网上能让对方开心的好,我就打出 “好啊,我明天就递辞呈,不过我们公司批下来要等半个月。还有,到了成都我 能找到工作吗?” 从这以后,我们聊得多起来,只要在网上碰得见就不会无言。也许大多时间 我们不是彼此唯一同时在聊的网友,但一定是最重要的网友了。我相信。 宋涛问我习不习惯南方的生活,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就告诉他,心情不是很 好,在这里很普通,觉得很多人都比你强,这让我有种沉重的失落感。因为我以 前在家乡国企做总经理秘书,那种白领丽人让很多人羡慕,自然心里有一种特别 的优越感。人都有种虚荣心吧,也正是这点虚荣心才让一个人想出人头地有所作 为而奋斗,也可以说成是理想和信念的能动作用,谁都想活得比别人好一点,过 得风光一些,这是种心理上成就感。人生的价值大部分就在这里吧。我那时工作 也做得很积极很细致。然而前两年受社会大气候的影响中小型国企纷纷走入困境, 我就失去了或者说是我放弃了这种优越生活,来到这个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深圳, 一切从头开始,可这儿人才遍地皆是,在激烈的竞争下压力相当大,我这个过惯 了轻松生活的女人难免有几分失落。但我知道我应该调整好心理状态,融进这个 环境里。 宋涛就说,这种失落是一个人的心理作用,但他很理解。他说你是总经理秘 书我还曾是个总经理呢。我说宋涛你真会开玩笑。他说是真的,在淮北的时候, 两年前我正辉煌着风光着,票子、车子、房子什么都有,我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人人都称赞着我年轻有为,不管这种称道有几分诚意,但叫人心里喜滋滋的想生 活真美好啊。然后公司倒闭了,我由一个老板成了一个打工仔,这种心情谁能明 白呢?而且我还为公司背着官司呢。 一刹那,我想不起来要跟宋涛说什么,仿佛一种我说不明白的东西向我扑面 而来,让我喘不过气。平时劝导人家的理论和言辞象云烟散尽般不知道全跑哪去 了,我能说什么呢――坚强面对登山再起?挺住,意味着一切?……我什么都没 说。 “你怎么了?不在了吗?”宋涛打过来这行字。 “我不知道说什么。宋涛,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我现在想打给你。对不起, 上次你给的我找不到了。” 宋涛敲出了一串数字,我先记了下来,然后拔过去,一个相当好听的男人的 声音,没什么沧桑,听起来很年轻,不到30岁的样子,这似乎不太象一个大起大 落、做过总经理的人。虽然我心里一点也不清楚总经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请问宋涛在吗?” “我就是,你冰冰吧。” 我停了一会儿,还是不晓得要说什么。我只是很想很想打他电话,并没有去 想要讲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傻得象个小小姑娘。就问了句“宋涛,你还好吗?” 倒是宋涛主动问一些题外话,聊了几分钟挂了。 宋涛说我声音好听,柔柔的,很舒心的感觉。其实,我觉得他的声音才好听 呢,普通话的发音很纯正,不粗犷也不低沉,让人感觉他是个温厚的男人。我不 喜欢太沧桑的声线,太沧桑了,让人沉闷而压抑。 2. 如果天天想着一个人,那么是喜欢了吗 不知不觉中宋涛成了我最好的网友,我有点儿盼着遇见他了。 一天宋涛问我是不是真的会去看他的,他说冰冰我现在很落魄了,不知道哪 一年才能好起来,你还会来吗?我告诉他我辞呈已经递交了,只是经理没批下来, 经理希望我不要走。虽然事实上我没有交辞呈,但我确实有想到我能不能去给他 安慰呢?他真的遭遇这些了吧?有这种念头,也许我是傻吧。 宋涛说那就不要走了,说他两天后就要回淮北去,家里来电话说他父亲住进 了医院。他还说回家后恐怕很少上网,就不能常来看我了。 他走的前一天给我留言,告诉我他回去了,让我多多保重。还留了他淮北的 手机号。 之后的两个多月,我都没能遇见他,也没有他的留言。宋涛仿佛在我的世界 里消失了,我再也找不到他的气息――我们的聊天记录我怕公司要查电脑都及时 的删除了。我天天开着QQ,希望某一天那个小企鹅闪动起来,然而每一天的每一 天它总是灰色不动的呆在哪儿。 凭心而论,我不是那么特别的想念他,一个月的时间够让我习惯了没他陪着 聊天的日子。但我还是常常想起他,想他在家做什么?他父亲康复了没?上天是 在折磨他,还是在考验他?公司倒闭了,背着官司,父亲又生病了。这就是人生 吧,酸甜苦辣咸,有时候酸和苦一古脑儿的来,还祸不单行得连毫不相干的人也 叹气。 我是在牵挂吧,只是程度上没那么深切。他留下的电话我也没去拔一次,虽 然手机的号码我已经很熟悉了。事实上有时很想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哪怕是听一 听他的声音。但终于没有。他也知道我的电话,为什么不找我呢?如果他注定是 要消失不见的,我又何必去打扰呢?我们不过是连面也没见过的朋友。也许缘份 仅有那么多,我们只能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在来来往往中注定要擦肩而过, 象流星刹那划过天际,再也没留下什么。这就是网络吧,好象听了一个美丽动人 的故事,听者久久回味,却无从触摸。 有一天,宋涛终于再来了。他说:“冰冰你好吗?想我了吗?好久没见你了。 你怎么没打我电话呢?我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我没回宋涛的信息,而是立即拔了他手机,接通的时候我问:“我现在打你 电话,可以吗?” 宋涛哈哈的笑起来。他告诉我他还好,父亲出院了在家休养,他这阵子在忙 官事。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的疲惫,不象是一个经受着生活严重考验的人。 自这以后,我就能常在QQ上碰见宋涛,几乎是每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吧,但 他总是来去匆匆一二十分钟就要走了。我问他现在做些什么事,他说他没工作。 我困惑,想不明白为什么。第六感觉告诉我宋涛并不是我所了解的那样,他并不 想我了解他太多,所以不让我触及他的现实的方面和内心深处的灵魂。也许我彻 底了解他的全部,我会失望的。然而,有时我又觉得他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间 聊的还相当真诚。宋涛留给我的感觉是个谜,一个我想解开的谜,越是这样,我 就越发的想了解他,想知道他更多的东西。 有时他也会在QQ上呆的时间长一些,我们就一直聊天,说一些生活上的感悟 和对某个问题的看法。有一次,我工作忙关了QQ,宋涛以为我不理他了就问我是 不是因为他现在是个落魄的男人我才不理他的,他说,唉,贫穷的时候怎么连网 友也抛弃了他。我打开QQ后给他写了一大段的留言,我们还专门讨论了对金钱的 看法,交流过人到底需要什么,怎么才能抓得住快乐…… 这样几次后,宋涛说我是个聪慧的女子,一个对生活有深刻见解的女子,说 我是个很坦诚的人,常常让他感动,猜想我是个自身对生活要求颇高的人,问我 对不对,我就呵呵的笑。然后宋涛说:“冰冰,你做我女朋友吧,我是个很不错 的男人。你给我地址,我寄我的作品和照片给你。”“冰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了,你一定不愿意陪我受苦。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好起来的。” 而我,一直渴望邂逅一位深情的男人,走进生活相知相惜相亲相爱,用尽一 生的泪水和欢笑共同将美丽的情缘演译得透彻而传神,一同诠释心底最深沉的情 感。随着与网里这个叫“最美邂逅”的男人越来越多的交流,很多的心灵相通之 处都让我产生一种憧憬,虽然这憧憬可能只象美丽的肥皂泡,仅能在瞬间的美丽 里破灭。即便这样,我还是答应了做他的网上女朋友,甚至想着,他是不是个好 男人?可不可以走进现实生活去?这个经历沧桑巨变的男人背面还有什么?我想 着他的时候我的心里越发的不安,没有一点点的定数,这样的心情象天空中一朵 小小的白云不知道会被风吹到那儿去。 宋涛几次说他好想来看我,可是他现在很潦倒,如果来了恐怕连回去的路费 都没了,还问我会不会给他买回程车票。我说,宋涛真是这样吗?要不,就不回 去了,在这儿找一份工作好好奋斗,南方有很多机会。他说不行,原来公司的事 还没处理完,不过他会来看我,两个月后吧,他会想办法,不会让我给你买回程 车票的,大不了卖字回去。我心想,如果他来了,我一定给他买回程车票的。 宋涛常常给我写一些非常美丽的文字,象流行的歌词一样带一点点的感伤, 我陶醉于他写的那些文字。我在字里行间淡淡的想念他。我不知道自己向往的是 一条怎样的路,仿佛面前一座高山,不知道山的那一边是什么,有什么样的风景。 如果想得到山那边的美丽,就必须要爬上去,可是爬上去了后,也许发现还不如 这一边,你是回头还是往前走?也许还是悬崖和深渊,你根本就没有进路,还可 能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3. 心痛了,才明白爱来了 我不是喜欢去怀疑一个人,这不是我的性格,只是不敢太相信网络,在网上 我没法把握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更不明白他的心地和性格如何。在我不断的想与 宋涛有关的问题时,宋涛也这样的想着我吧,他也想知道我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感 觉吧。 有一天我正与宋涛聊着,有一叫“曾经沧海”的发信息要加我好友,我通过 了,同时也跟他聊着。当然我一直都以宋涛为重的,总先回宋涛的消息,不想让 他等着,很早的时候就是这样。 “曾经沧海”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在哪儿,多大之类。我回答:现在没了, 在广东,二十多岁。象大多数网友一样的开头。他问我怎么看待网恋,有没有见 过网友。我如实的说了,说我不太信,也见过网友,现在我们是朋友,还时常通 电话,他是个大四的学生,我比他大,所以是以一般朋友的心理和他见面的―― 他当时正受了点小小打击。再聊着,“曾经沧海”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不过我是个离婚的男人,是个教师。”我忽然觉得网络里怎么这么多流氓。我告 诉他,我不愿意,因为这样没有结果,我不想嫁个离婚的男人,我妈妈也不让我 嫁。我们还为个辩论了起来,他说离婚男人懂得生活,因为失去过而懂得珍惜; 我说离婚男人的心里总还有另一个人,我很自私,我不愿意这样。 宋涛说我不够快,问是不是还同别人在聊。我说我还在制一个表格。是真的, 我在同他们两个人聊的同时,确实在制一个表。我没正面回答宋涛有没有同别人 聊天,但也没说假话。而宋涛问我为什么说谎呢?我说我没有。他说我有,说他 通过电脑技术看得见我同别人聊天。我说你这么讲我无话可说。宋涛说我很善于 为自己辩解。我突然明白了,“曾经沧海”是他,那一刻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 味:他不相信我,他借另一个的名义试探我;我本身没说谎,到后来仿佛是我说 了,还为这个不重要的谎言辩解着。果然他打过来:“你还记得曾经沧海吧?” 我也复:“你用这种方法”他说他没有,是他的朋友,他对朋友说我是他女朋友, 而我却说我没有男朋友,还同大学生见面常通电话呢。 宋涛打字的速度好快好快了,一口气打过来好多的话,说我根本不真心,都 是骗他,让他在他朋友面前难堪,说算了吧,从此他走了,再也不来上网了,他 将离开淮北到成都去,走得远远的,但他不后悔认识我喜欢我…… “曾经沧海”也打了好多好多的字来,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不理他,最后一 句是:“还记得宋涛吗?你让他很没面子。”自宋涛说我在和别人聊时,我就没 再理“曾经沧海”,甚至很气他,他们两个人一起欺负我。 我心里气,可看着宋涛一连串的字,莫名的心隐隐痛起来,感觉宋涛就真的 走了,我不愿意这样,不愿意我们就这样的结束,就这样的滑出对方的生命。当 时这念头很强烈,所以心痛,特别是看着他的头像在窗口时消失变灰的时候。我 给他留了言,我说:“宋涛,我没骗你,我跟你朋友说的也都是真话,你可以仔 细的问问他。如果只能这样,我希望你好好的站起来直面人生!” 我没关掉QQ,两眼盯着屏幕,想着和宋涛几个月来说过的话,心情陷在莫名 的忧伤里,咸咸涩涩的滋味,让我想哭。 “你还在吗?我心里很难过。”十几分钟后,宋涛还是来了。 “我也是。宋涛。” “冰冰,我喜欢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常常赶时间 的上来,就想见一见你,和你说说心里话。” “宋涛,你结婚了吧。” “他告诉你了?是的。但我们没有感情了,谁也不管谁。你不知道,从结婚 起我就没有快乐过。在结婚的前一个月我才知道她和一个有妇之夫还在来住。我 痛苦极了,我跑到了广州,可是我还是在婚期前一天赶了回去举行了婚礼。” “宋涛,” “冰冰,你怪我吗?我不敢告诉你。告诉你,你就不会理我了,我就会失去 你。你懂吗?我不想,尤其在我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不想你这个给我安慰, 给我支撑的人撤离了我的生命。” 宋涛曾告诉过我他没有结过婚。此时,我不再想他对我的欺骗,心里更多的 是他的生活情景和他处在婚姻中的心情。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守着婚姻呢? “有孩子吗?” “没有。因为这个,我一直不想要。” “如果这样,为什么婚姻还继续着呢?” “我和她都是要强的人。那时我有事业,我全心身的投入在事业上,何况生 活中我再没有遇到另一个令我动心的人,没这份心思了。现在我又不能离婚,因 为公司的缘故。” 我想,宋涛当初应该是很爱很爱她,所以才娶她的。 “冰冰,我知道你不会再接受我了。是吧,无论如何,你是不会再接受我了 ……但我们还是朋友,我还是要在七月份去看你,看看你就回来,哪怕只有十分 钟。” “宋涛,说真的,我喜欢你,也等待着与你相见。我一直婉言拒绝身边的男 子对我的好。可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是不?你也别来看我了,天注定我们只能在 网里相恋,你就别把她拉进网外的现实中来。我依然是你的红颜知己。” “你连见我都不肯了吗?我只要见见你,我不会麻烦你,不会太打扰你。” “宋涛,见了又怎样?那时我想你来,也希望你离开过去的环境,在挫折中 重新开始,这南方充满了机遇,我愿意陪着你。可是现在,你叫我怎么去面对事 实?如果你专程坐上二十多个小时的车就为了来看看我,我觉得太不理智了。以 后,说不定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冰冰,我要去,你不见我算了,我还是要去,我可以卖了手机回来。” “宋涛,你真残忍!” “是,我就是要你内疚,要你想着有个人从两千多里外来看你,你却不见他。” “我是个善于调节自己情绪的女人,我没见你,我就不会当你来过。” “我会让你知道,我会送你东西,在你公司门口让你同事转交给你,然后就 走。” “……” “哈哈,冰冰,开你玩笑,我当然尊重你的意见!但我真想见见你。我给你 写信了,昨天发的,你查收一下吧。” 4. 真的是你,所以不远千里…… 我开始等着宋涛的信了,我在等信的日子里糊思乱想。 宋涛是个有妻的男人,这个事实多少让我有些许的失落。我想我不要再理他 了,现实可能让人很悲伤,但网络还不能,在你叹气的间隙里也可以对一份网上 爱情放手。我有些害怕再继续下去了,我觉得自己也挺自私挺虚伪的。 我在等信的日子常常关了QQ. 一天遇到“曾经沧海”,他改了网名,叫“问 问你的心”,我请他给我说说宋涛。其实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宋涛,因为他说话的 方式象他,也只有宋涛才叫这样有韵味的名字,我想从与他的聊天里判断出他是 不是。他告诉我宋涛过得不太好,事业上的折挫对他打击很大,又没有幸福的家 庭,他妻子的优秀让他闷闷不乐,他喜欢那种柔顺温婉的女子,但宋涛又是个不 轻易接受别人帮助的人,这让他的朋友们毫无办法。我听着又有点心痛了,我想 他是那种受伤了放在心底悄悄舐舔的人吧。 我想着宋涛会是什么模样呢?一次六年前遇见的那张容颜在我脑海里闪现。 那是96年6 月底,我刚毕业,工作的分配差不多要到10月底。其时姐姐正在上海 工作,让我过去玩两个月。我就去了上海,然后还鬼使神差的跑到人才市场找工 作,其中有一家广告公司在招聘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气质给人很是高雅,她 让我去面试,还顺口说公司新来的一个助理也是安徽的,去年从大学毕业的。我 问她那个人是安徽哪的,她说象上淮北的吧。 那是家私人小公司,十来个人左右。面试我的是总经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 人,应该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吧。他吩咐他的助理给我倒了一杯茶。他进来时总经 理说他也是安徽的,于是我们就自然的对望了一眼,我有点儿慌乱,那是张年轻 而有型的脸,是我一直喜欢的那种男孩子的脸型。他身材也很高,应该有一米七 八左右。 但我没能做哪份工作,因为对方要求我签一年以上的合约。而我不能,11月 份我还要回家上班呢。离开时,我对那个男孩子抿嘴笑了笑,他说再见。随后的 几天我几次想起那张脸和他转过身后的背影。但此后,我没再遇见他。 一个念头闪过――如果宋涛就是那个男孩子,那会怎么样。可几秒钟我就否 决掉了,怎么可能呢?淮北人那么多,淮北人在上海的也那么多,茫茫人海哪里 会有如此的巧合呢?可我还是忍不住在QQ里问宋涛96年在不在上海。他说是。我 再问他是不是在长宁区。他问我怎么知道,问我有什么事吗?我就不再问下去了, 说没事随便问问。 几天后,当我拆开宋涛的信,从包着的信纸里取出照片时,我一下子惊呆了, 然后我仔细的看了又看,是的,那种熟悉感立刻将那一张容颜推到我面前――宋 涛就是他,那个我们曾在上海有过有一面之缘的他,这让我怎么也相信不了。照 片是宋涛微侧坐着的近身照,照片上的他比当年成熟得多,还有一些沧桑和忧郁。 我用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这个男人的脸,心里波涛汹涌。 除了照片,还有一封简短的信和一张A3纸的隶体艺术字。左边是个大大的 “缘”字,右边是: “不盲信缘,但要惜缘,尽力而为,后要顺其自然。 缘起处惜缘,缘灭时随缘。秀水三千,寒梅一点,缘起缘灭都是那片天。“ 宋涛的字很好,毕竟是省书协的会员。一连三天我看了无数遍,只要我想起 宋涛,只要方便,我就看一看他的字和他的照片。我从他的字里猜测:他在写这 几句话时也许心里并不平静,从一个“要”字我看出他的内心的脆弱。或许这感 觉并不全对。我也几次默默的问自己与宋涛之间是缘起还是即将缘灭。 第三天,我终天拔通了宋涛的电话。 “宋涛,我收到你的信了。我想去看你!” “冰冰,是真的吗?你会来吗?” “是真的。” “太远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我七月份去见你吧。” 可我放下电话后就向经理告了假,第二天上午踏上了去往淮北的列车。我在 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做着梦,梦中与宋涛并肩走到公园的小径上,我轻挽 着宋涛的手臂,小径旁我叫不名字的花儿在微风里轻轻的摇摆着…… 将近25个小时后我来到了宋涛生活的这个城市。下了车,我竟然没勇气去拔 宋涛的电话,我渴望快点见到他,想再看一看这个曾经相识然后又在网上相知的 人现在怎么样了,这个曾在刹那间拔动我心弦的帅气的男人在经过风风雨雨后是 更加坚强了还是在沧桑后显出几份脆弱?然而我见了又如何?也不过是看一眼就 走,他有他的生活,我还是过我的日子,我只能象一片云彩在他的天空里慢慢飘 走。我有点叹息自己跑上两千多里路就为了看一看多年未见的人有点儿傻气,象 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应该没了这种彻心彻肺的傻劲才对。 站台上的人流已经散去,我望着铁轨延伸的方向怅然若失,想就这样再回深 圳吧。我闭上眼睛,宋涛那深邃的眼又在脑子里闪现,仿佛就在眼前。终于我还 是决定找他,哪怕仅仅象一个朋友。 我先给了云电话。云是我的同学,毕业后她就在这个城市里工作,六年了, 我们没再见过面,只是隔一段日子写写E-mail. 她结婚了,还有了小Baby. 当她 听说我来了淮北,就一连串问起什么时候来的在哪儿做什么……我告诉她我出差, 等我处理完公事晚上去找她。我不喜欢一个女人去住酒店,不想宋涛送我回酒店 两个人单独处在温情的房间里。有了落脚点后,我才拔了宋涛的手机,告诉他我 正淮北的火车站。宋涛有些喜悦让我别走开说他15分钟赶来,我告诉他我在公用 电话亭旁等,穿浅色牛仔裤,披肩长发。宋涛没见过我的照片。 一会儿宋涛就来了,那个显眼的公用电话亭旁就我一个女孩子,宋涛径直走 过来,我浅浅的笑着,他也笑着,那笑容很迷人,我有点儿慌乱。他站在我面前 定定的看我,我低下了,心怦怦的跳着,他一定觉得我似曾相识。 “走吧,找个酒店,你先休息会儿,冰冰,你一定累了。” “不用了,我还行。晚上我住我同学那儿。咱们找个地方坐坐聊一聊,去公 园吧。” “哈哈,小布衣,你怕我欺负你呀。” “怕呀,好怕呀。可不知道为什么还千里迢迢的跑过来?” 和宋涛并肩顺着公园错综的小径慢慢的走着。我们靠得很近,他的胳臂几次 的擦过我的肩,我心的颤动就在瞬间,想挽着他的手臂,就这样静静的徜徉在有 花有草有新鲜空气的地方,象赵咏华吟唱的那首《最浪漫的事》有一种耐人寻味 绵绵无休的美感。有这样的一位稳健而俊朗的男人并肩同行,心里的那种相惜的 感觉很温润,然而却是那么短暂,那么的无从把握…… 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宋涛面前,手里捧着十几支玫瑰花,仰起小脸,一 双大眼睛灵动的闪着。“叔叔,给阿姨送支花吧。阿姨好美呀!”宋涛转过头来 看我,我浅浅的迁动了一下嘴角,然后轻轻的走前了几步。宋涛弯下身跟小女孩 还说着什么。他追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支玫瑰,他转到我面前,专注的说: “冰冰,送你!我很少送人玫瑰如果你不收,,,也不要紧。”我双手接过来, 放在嘴边嗅了嗅,花儿还很新鲜,淡淡的幽香在脸际飘散着,低声说句:“谢谢 你!”宋涛一定知道我会收下的,如果不要当时我会阻止他买。唉,哪一个女人 不喜欢不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送花呢?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们聊得很投机,象在网上一样的默契。与以往不同的是宋涛那么真实的在 我的身边,真实得让我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庞。六年了,想不到我们还会相见。 这是冥冥中的某种安排吗?如果是注定的缘份的延续,那么,然后我们还能走多 远呢?我忍不住再把目光投在手中火红的玫瑰上,其中的一朵还没完全的开放, 再一次举至嘴边闻了闻,我在花香里轻声叹息。宋涛不知道吧。 公园里有一个小湖,我们坐在湖边的木椅上,没有风,没有太阳,湖水平静 而柔和,有几对年轻的男孩女孩坐在小游艇里。我们也没说话,都静静的望着前 方。有好朋友打我的电话,我们聊了十几分钟。在我说电话的时候,宋涛伸手抚 着我的长发,我抬眼望着他,他也含着笑,眼里深情款款,我忙转移了目光。我 喜欢他的手指穿过我的黑发,我总认为男人在有情的时候才会细致的温柔的梳理 一个女子的长发。我甚至想顺势靠在他的怀中,如果他将手放在我的肩,稍稍的 用一点力。我关了电话后,宋涛问我: “冰冰,我以前就认识你吗?” 我微笑不语。 “真的,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你的眼睛、你的脸。我们也许你觉得我象所 以俗男人一个样。” “我们是见过。一九九六年、夏天、上海、一个穿牛裤白衬衫背黑色背包的 女孩、公司、茶水……”我微笑的期待的望着他,我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够提醒他 的记忆,如果他想不起来我会很失望的。 “啊,是你!那年你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呢,一脸的纯真,也活泼。” “多年前你对我说再见,没想到真的再见了。” 宋涛很激动,轻轻的揽我入怀。我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声,很想闭上眼睛枕着 他的胸膛就这么睡着。我们这样静静的相依偎,我望着平静的湖水,想着湖心, 想起曾经的岁岁年年。宋涛也在回想着他的那千辛万苦起起落落的人生路吧。 我对宋涛说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他的家坐一坐,想见一见他的妻子,宋涛 望了我几秒钟,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公园。 他们的房子是个二室一厅的套间,面积不太多,摆设简单,但很有格调。他 的妻子那个下午正好不上班,宋涛领我进去时对她说是一个远来的朋友,她正坐 在沙发上听音乐,VCD 机里那英正在感伤的唱着《一笑而过》。 她恰到好处的招待我。一般女人在与自己丈夫同时走进门来的陌生女人相见 时的介备和冷淡,她丝毫也没有,也许是没有表现出来。对我也不过分客气,但 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那种跨越不了的距离。她摆出茶和一些小食品,陪我聊了一 会儿后说有点事先出去一下,走出门前,抱歉的笑了笑要我多坐会儿,晚上吃饭。 然后也对宋涛歉意的笑笑,她望向宋涛的目光柔和而深意。我知道自己要走了, 要从宋涛的身边走开了。见了她的面,我就直觉的认为宋涛不会是我的。宋涛问 可不可再爱我,我只有抿嘴笑笑,谁又明了我笑容背后的那一份无奈的酸楚呢? 她有着美丽的容颜、高挑精致的身材、高雅独立的气质,这让哪个女人不羡 慕甚至嫉忌呢?无论外型还是气质她都与宋涛那么吻合,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再年轻一些站在一起时定是金童和玉女,也许当年的婚礼就让无数的男孩子 女孩子羡慕赞叹不止吧。而且她活得自在,有叫人向往的职业,并且做得相当不 错。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就是她单位给的。原来的房子在宋涛背上单位的官司 里法院作了抵压。宋涛告诉我这些时眼里分明有痛楚。宋涛的朋友曾说宋涛不喜 欢妻子这样光芒四射。 我们随随便便的聊着,我有些心不在焉。CVD 机里的歌仿佛都是伤情的诉说。 当陈晓东唱《比我幸福》时,我眼里有了深深泪意,心口还有些堵塞,我决定要 走了: “此刻与你相拥,也算有始有终。祝福有许多种,心痛就在不言中。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再痛也不说苦……“ 我没等他的妻子回来,也没让宋涛送我出门,我说我打的去我同学家明天电 话联系。在我拉开他家的门前,我回过头,再望了一眼宋涛,说:“宋涛,你爱 我吗?那就在我脸上亲一下。” 宋涛在我左边脸颊轻吻了一下,然后立即紧紧抱住我,激烈的吻着,再放慢 了节奏,极其温柔极其细致的吻过我的唇,我的眼,我的额头,我的耳坠,并轻 声的唤着“冰”。我颤抖不已。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的最亲蜜的接触。然后我离开 了那个宽厚的怀抱,拉开了门,给了宋涛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离去。终于我泪 流满面。 5. 寒梅一点,秀水三千,缘起缘灭都是那片天 我拦了辆的士去了火车站,买了去宜城的车票。车上我告诉云晚上因事不去 她那儿了,然后关了手机。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10:00了,母亲很惊讶,我说出 差合肥,想您了就连晚赶了回来,还向经理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呢。 母亲很高兴,忙着为我找好衣服,让我先洗个澡,然后转身去厨房为我弄吃 的。我心里湿湿的,姐姐四岁的儿子西西从床上爬了下来,我蹲下来,轻轻摸着 小家伙光滑的小脸蛋,说: “西西,想姨了没?姨明天带你买汽车去。来,亲亲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