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没有重新开始 我们活动热身完毕,端着姿势对立着。 屋子内很安静,路边偶尔过车的声音,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加上我们的呼吸声 听的格外清楚,我甚至听到我的心跳声,像是摇滚乐里面的架子鼓疯狂敲击。 空气中充满了宁静,我咽了一口吐沫。 我心里想着,这是不是当初初中时我们那个语文老师“四喜丸子”讲的,暴风雨 来前的平静啊。 “四喜丸子”只不过是一个老头,秃秃的脑袋上老年斑以及一些坑坑洼洼的皱纹, 看起来非常像是四喜丸子一样。 莫名的忽然想起他,有些可笑。无论怎么样,他也是曾经对我好的为数不多的老 师之一,他总是恶狠狠的鼓励我说:“你就这样继续下去,一定保持住,离流氓地痞 强盗土匪不远了!” 因为他还能骂我,所以我觉得他还是把我看做他的学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 其他的老师则不置可否的懒得搭理我,莫名其妙的是我的功课还是一直不错,这是个 很幽默的事情,因为在老师的眼里只有规规矩矩憋着尿都要听课的孩子才会是学习好 的孩子。 这个时代处处充满了很多幽默的傻逼的谬论,按照一群傻逼人的想法,好工作高 薪水都必须是高学历的人干的,而碌碌无为垂死挣扎的生活才是那些从小不学无术的 孩子做的,每个人都说高学历的人是有思想有想法的人,其实未必,不一定有脑袋的 就有思想,大头针还他妈有脑袋呢。 此时在我的眼中,贺茜的父亲拳击造型很标准,猫着腰侧歪着头,收缩着下颌防 止勾拳,前手护眼后手护腮,双臂自然下垂双肘轻夹双肋以防我的摆拳,后脚尖踮起 以便步法快速启动,只是那个大肚子无处可藏显得和这姿势极不搭配。 而我呢,无聊时候在电视上看过几次拳击,又看着贺茜父亲的造型,模仿着姿势 站在那里,但是身体发僵,显得很滑稽。 贺茜的父亲笑笑,说:“姿势外形标准,但是身体太过于僵硬,一会活动以及发 力都会很受影响,呵呵,紧张吧?” 我也勉强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状,说:“我是亢奋,很久没打了,渴望的很啊。” 贺茜的父亲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好,但愿是,别让我失望过度啊,来吧。” 我心里暗自想着肯定不会让你失望过度,我要让你失血过多。 战斗开始了,我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贺茜的父亲则不断的变换方位和我游 斗着,那略显臃肿的身材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让我很意外。 我看着左右移动的他,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一阵猛烈的打击,却被贺茜的父亲 一个侧身轻松躲过之后在我的右边给了我身上脸上几拳。 拳头打得不重,但是打在脸上依然火辣辣的,我揉了揉脸,继续猛扑过去,但是 和刚才的结局一样,我意识到我自己的战术出错了,过于猛扑,显得太刚,而刚则易 折,很难再有变化,贺茜的父亲像水一样,根据我的变化而变化,守株待兔的等着我 腆着大脸冲过去挨打。 我也开始渐渐移动身体,不在像个沙袋一样冲过去让他打,我要学会耐性的盘旋 寻找出手的机会。 我仿佛看到贺茜父亲嘴边挂起一抹讥讽的笑,我怒不可遏的再次冲了上去,这次 贺茜的父亲拳头发力狠了一点,一拳打在我的心窝,我捂着心窝跪在他的面前,像是 等待审判结局的罪犯一样忏悔者后悔着痛苦着绝望着。 贺茜的父亲站在我的面前,摇着头说:“小萧,其实你没练过拳击,或者说你练 得太差了,很脆弱的不堪一击,你休息一会儿咱们下去吃饭吧,没事的你,我出拳力 度掌握的很好。” 这些话像是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我的自尊上。 我抬起头,看着贺茜父亲的两条腿,一股冲动袭上大脑,我忽然抱起他的双腿, 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肚子,他倒下了,我顺势骑在他的身上,挥舞着双拳疯狂的向他 打去,嘴里喊着:“其实老子练得是地面格斗UFC !” 贺茜的父亲没有想到我来这么一手,以为我放弃抵抗了,在这个大意的时刻被我 一下子掀翻了,我想他还在惊诧的时候就被我劈头盖脸一阵乱拳打蒙了,当时我也蒙 了,事后我都不知道我的冲动为什么像魔鬼一样吞噬了我的大脑我的理智。 等到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被贺茜的父亲压在身下,脸上疼痛无比,我想也许在我 发蒙的时刻贺茜的父亲把我扭转下来骑到了我身上,如法复制的给我一阵老拳,打得 我目迷五色眼神迷离,我想这老家伙肯定被我激怒了。 贺茜的父亲脸上挂着彩,骑在我的身上,还在教育说:“做人不可以这么卑鄙的, 你太让我失望了,是更加的失望!做人可以一事无成,可以平庸一生,但是不可以失 去诚信!这是一个道德的问题,一个做人的基本问题。” 我躺在下面歪着嘴笑着说:“叔叔,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我没觉得 这是什么道德问题,我相信您做生意想赚钱也未必能干干净净的。” 很多年以后,我渐渐在社会中为了赚取钱而处处不择手段的耍着鸡贼,手段千奇 百怪花样层出,我总是茫然的想我为何变成这样了,是社会改变了我还是****吞噬了 我,后来我归结是我这次和贺茜父亲打拳击带来的思想质变。 在社会中,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杀手,一个只要能干倒对手,不在乎用的 是明枪还是暗箭,就像一个在武侠中出现的场景一样,两个人战斗,只要能让对方毙 于裆下,无论你使得是剑还是刀还是暗器,你赢了,这就叫做本事,你就叫做高手。 贺茜的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看着窗外,我依然躺在那如云絮般温暖舒适的 地毯上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有些兴奋,有些可怕。 贺茜的父亲在窗边慢慢抽起一支烟,缓缓的说:“你还小,你不懂得生活中的很 多真相很多事实,但是你已经开始慢慢学会了,这应该不是你这个大学刚毕业,刚刚 步入社会的孩子应该学习的东西。你走吧。” 走?我知道这个走意味着什么,我的上海之行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也慢慢的爬起来,擦拭着脸上的疼痛,淡淡的说:“叔叔,我为了我刚才的冲 动向您表示歉意,对不起,我确实不该来上海,给贺茜添堵,给您和阿姨添乱。” 贺茜的父亲依然默默的抽着烟,看着窗外。 我转身走了,在门口又回头说:“但是希望您相信我对贺茜的爱是真的,这他妈 不是虚的,您说我是个孩子,也许吧,嚣张固执无所畏惧的活在每一天,还在父母的 怀抱里过着日子,在生活中还不会装着孙子,在社会中还不会贪婪吃肉的拿着筷子, 不懂得的事情很多,这些我都承认,我还幼稚我还不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很多很多事情, 对于爱情我也许真如您所说的那么一无所知,对于爱还是不能理性的分清那是对于身 体的****还是感情的归宿,也就是说我不懂爱,这个我也承认,我不知道我不需要什 么样的爱或者说什么是爱,但是我知道我不需要什么样的爱什么是不爱!” 贺茜的父亲转过身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说:“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和你 说过了,我不会同意茜茜和你在一起的,她也小,你主动离开她,过了一段时间她就 会想明白的,希望在北京,你可以让她安静的学习生活,好吗?” 我点点头,说:“您放心,我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的事情我不会在想的,何苦 为难彼此呢,我就是厕所里的瓜子,没把自己当人儿。” 打开门,在门口,我看到了贺茜正准备敲门,脸上挂着幸福的神情,洋溢着可以 温暖这个冬天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我的心紧紧的收缩,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燃烧 过度了,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灰烬的。 贺茜看见我脸上的伤,怔住了,问:“怎,怎么了?” 我勉强的笑笑,说:“摔得,没事儿,从小我妈就说我三斤面活一个饺子脸皮厚, 这点小伤算什么。” 贺茜紧张的摸着我的脸,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爸爸呢?” 我拦住了贺茜的手,说:“你别管了,这些伤都是我自找的。你爸爸在里面呢, 我想现在他应该有话和你说,我走了,新年快乐。” 我强忍着眼泪,坚决的绕开贺茜,不带回头的走了。 贺茜背后拉住我的手,说:“你走了?你要去哪儿啊?” 我甩开了贺茜的手,没回头的说:“北京,我的家。” 贺茜又死死的拽住我的手,哭着说:“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走 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过两天一起回去的吗?到底怎么了啊?” 我内心矛盾着,我只能走,我知道我一走贺茜会很伤心,但是我不走在这个处处 充满不屑眼神的屋子里,我如坐针毡,那些眼神像是一把把刀子在我的自尊上一刀一 刀的划着。 贺茜的手此刻如此有力的拉住我,我一咬牙使劲的甩开,贺茜被我甩了一个跟头。 我转身看着她,想去扶她,但我强忍着没有迈动脚步,眼泪悄悄的流下来,粗暴的说 :“咱们就这样了吧,分手吧,我不爱你了,你明白了吗?我先回去了,你回去之后 咱们就是路人了,你是你,我是我,别说爱不爱了,咱们之间也不存在爱不爱了,你 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贺茜肆意的哭着,爬起来还要拉住我,贺茜的父亲此时出来了,对着贺茜吼道: “让他走!” 贺茜惊诧的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的青肿鼻子鼻子还在滴着血,呆呆的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爸爸?” 此时贺茜的母亲也急忙上楼来了,看见我们一脸的惊恐,赶紧过去拉着贺茜父亲 的手,关切的问:“老贺,你这是怎么了?” 贺茜的父亲没有说话,贺茜的母亲又转身看着我,我脸上也同样挂着伤痕,还有 泪痕,她明白了怎么回事,恶狠狠的对我说:“哎哟,你这个小混蛋,你怎么下手这 么狠啊,他毕竟是贺茜的父亲,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这么混蛋啊!你给我滚,滚!” 我默默的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贺茜,淡淡一笑,在眼泪决堤之前赶紧转身跑下楼, 跑出这个房间,跑出这个小区,眼泪遗失在凄冷的街头。 天空中有一群白鸽飞过,一片羽毛如同一片雪花一样轻舞的落下,在这个和北京 一样繁华的都市。 在一个不知名的公园内,我静静的坐在河边的凉椅子上,抽着烟,一颗接着一颗。 我的心中倒塌了一些东西,那是感情,我和贺茜的感情,被现实赐予的地震给夷 为平地了。 上海之行,真他妈的糟透了,我就像个傻逼充满着希望过来,被更傻的傻逼给玩 了,我不敢豪情壮志的美逼美了,我不敢对我和贺茜之间的感情充满多么自信了,我 就像是被抽空了血肉一样感到空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感受着一样的繁华,感受着 一样的悲哀。 今天是元旦,天空却格外的阴霾,与在这新年过着喜庆节日的人们形成了强烈的 对比,空气也格外的寒冷,我在这凉风中哆哆嗦嗦的抽着烟,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 做些什么。 又是新的一年,多少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又继续延续着,多少让人手舞足蹈感到 开心的事情正在未来发生着。我又混过了一年,晃不了多久了,我就要奔着三张走了。 也不知道我三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时来运转的顺利呢?爱情完美,事业辉 煌,家人健康,哥们铁瓷。 陌生的地方,喜庆的节日,心灰意冷的我,独自一个人。 此时,我的手机响起,是大宝。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接通了电话。 大宝有些兴奋的说:“寒子,怎么样了?老丈母娘拿下了吗?” 我说:“嗯,还可以,她家人对我印象不错。” 我不是没有拿大宝当兄弟,我只是现在不想回忆刚才的一幕幕,我怕在冷风中我 的眼泪又倾泻而出。 大宝笑笑说:“那就好,咱们都是同喜啊,哥们也有一个好事情告诉你,你猜?” 我说:“找到志同道合的生活战友了?” 大宝说:“不是,是一个唱片公司准备和我签约了,哥们从地下音乐转为地上了, 哈哈。” 我欣慰的笑笑,觉得大宝的执着与努力终于获得了应有的回报和尊重,说:“恭 喜啊,恭喜啊,明儿您就是大腕儿了,走哪都得戴一个啤酒瓶底那么大的墨镜了,哈 哈。” 大宝难掩兴奋的说:“今天唱片公司的一个领导刚和我谈完话,真他妈的爽啊, 对了,我最近写了一首新歌,就是这歌打动了他们,我现在给你唱一下听听?” 我心想,我的兄弟啊,我的瓷儿啊,你知不知道哥们儿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你还 要他妈给我唱歌儿?但是我不想破坏大宝的情绪,说:“我操,唱吧,什么流氓歌曲 啊,我听听。” 大宝呵呵的笑着,严肃的说:“下面请歌手大宝为他的好哥们萧子寒带来一首新 歌儿,爱情没有重新开始,谢谢。” 爱情没有重新开始,这几个字一瞬间刺穿了我仅有的坚强。 此时手机那边传来了大宝的吉他声: 如果相忘真的可以在眨眼之间, 那么一年后我的心不会徘徊在放弃与等待中, 如果释怀真的可以在黎明之前, 如今我不会在看着你的照片一夜一夜的泪流, 你曾说爱情过往只是一片烟岚, 来不及体味就消失在回味只有独自的我支撑, 是否承诺只是恋爱的海市蜃楼, 夜色褪去之前你离开只留下一封信说着抱歉, 我努力忘记,但无济于事, 温暖的双人床冰冷的我还在默默等着你, 永远相信你累了疲惫了还会在回到这里, 让一切如同剪断的头发重新开始, 泪在晚风中,让回忆凝聚, 黯然的远方渐渐让我看不清楚你的模样, 挂念你的思绪一天一天反复刺穿我的心, 最后我才发现爱情没有重新开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