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玛瑙之恋 九月,西安城里开始上市石榴了。空气里都弥漫着那种甜味还杂着一丝酸涩的 味道,水果摊上各色的石榴在秋日灿灿的阳光里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有种外皮闪着 浅粉红色石榴有个美丽的名字“血玛瑙”,剥开血玛瑙外皮后,果皮里聚集着一颗 颗如血的颜色有透着玉的透明感的籽粒散发着醉人的光晕,这种有着甜甜的酸涩味 道是丫丫最钟爱的石榴。然而,今年的秋天,丫丫再也不吃血玛瑙了。血玛瑙引发 的那一段恋情常使她伤怀不已。 一切原由是在去年那个云淡风清的秋日。那天下午丫丫上交完一个策划书后, 是在老板满意的眼神里走出公司的。 她在水果摊上愉快的买了一大袋血玛瑙,在转街口那时,忽然,袋子破了。刹 时,满地乱滚的石榴使她慌乱的不知所措,她尴尬的看着满地乱滚的石榴,心里也 在诅咒那个吝啬的摊主怎么会拿这样不经起提的袋子给她装石榴。就在她发楞时, 忽然身边停下一俩摩托车,一个陌生的男孩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冲着她笑。嘴角还 扯着漂亮的笑意发话“需要我的帮忙吗?”。丫丫还没缓过神来,那个男孩已从摩 托车后盖取出一个精致的手提袋弯起腰快速的拾起石榴来。从未经历过这样遭遇的 丫丫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男孩,她感觉一切太突然。看着那男孩拾回了满地的石榴 还把袋子提了提送在她的手上,还未等她说出谢谢这俩字,那男孩依旧是愉快的笑 容冲着她喊“住那了?送你一程如何?”丫丫忽然地大笑起来,感觉这一切在小说 或电视里才出现的情景居然发生在这个下午。她仰起脑袋看了看天,感觉在这个下 午拒绝这么的一次兜风的机会是否有点遗憾?这个充满了阳光味道男孩子的友好使 她有点意外的刺激感,她歪了歪头愉快的跨上后坐,一路的阳光被她的长发扯得细 碎。 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丫丫恋爱了,她和那个男孩子相爱了。她知道了那个叫哲 的男孩不是本市人,他的家在离西安城还有一百多里路的一个县城里,那是接近秦 岭山脉的大山里。在那个有山有水的县城长大的哲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西安一家公司 打工着。哲还告诉她家里有一个年老的奶奶和母亲,弟弟已经辍学几年现在县城一 家客运站做长途司机。而哲的父亲在哲读大三那年从山上滑下山谷摔死了,哲眼里 透着泪光对她说。丫丫那时很触动,她温柔的捧着哲的脸对哲说要她让他永远有一 颗快乐的心。面对这样的恋人,丫丫对爱情抱着美好,简单,单纯的看法。 而丫丫良好的家庭条件使哲经常不安着。丫丫从他不安的眼神里读懂了哲的忧 郁,她总是很温柔对哲说爱情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来区分的。她聪明善良的样子使 哲眼睛里经常充满温柔深情的眼神注视她,丫丫经常很快乐的取笑哲像个大花痴。 在这个浪漫美丽的秋季,哲经常会给丫丫提回很多的血玛瑙吃,那时的她乖巧的窝 在哲的怀里等哲把剥好的石榴送在她嘴巴里。还不忘记问哲为什么那次他要帮她拾 石榴?哲则说那时丫丫无助的样子很可爱很让人怜惜,他很感谢这个季节的血玛瑙, 而丫丫浅浅的傻傻笑着对哲说太便宜你了呢。 秋天的日子总那么美好,哲经常下班后会骑着摩托车驮着丫丫四处兜风。一会 从钟楼底下穿去朱雀门一会又兜在西大街,这个时候的丫丫总爱把哲背搂的紧紧的。 深秋的西安城里很多的小吃,哲喜欢吃羊肉泡。晚上宵夜时,是丫丫最幸福的时候, 在泡馍馆里丫丫最喜欢看哲细心的为她把馍掰的碎碎的,哲看着她吹着热气一小口 一小口的喝着羊肉汤的样子,笑她好似小绵羊般的可爱。 在一个周末的清早,哲对丫丫说带她回老家看看。丫丫闪着兴奋的眼神答应说 好呵,哲快乐的像个孩子,骑着摩托的哲时而快速的飙着车,一路上丫丫尖叫声音 使寂静的大山热闹起来,沿途的风景被哲扯的模糊起来。久居都市的丫丫被大山特 有的宁静刺激的很是兴奋,不时的要哲停下车在路边草丛里采下一些好看的野花儿, 清新纯净的空气使丫丫有种要飞起来的感受。等到了哲的家时,丫丫怀里已抱满一 大捧野花儿,散乱的长发沾满了花瓣和青草叶子。 哲的家是被石头垒起的一个农家小院,这令丫丫很好奇和兴奋。还没等走进家 门哲就冲着屋子里喊他妈“妈!我回来了咧!”哲的妈妈惊喜的从屋里走出来瞅见 丫丫就笑,那个淳朴的农家母亲第一反映丫丫绝对是哲的女朋友,便操着浓重的土 话责怪哲怎么不早说声好买些菜回来招待省城的客人呢,哲得意的冲着她妈笑着说 “妈,你别客气!她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呢!”丫丫被农家特有的淳朴氛围所感动和 喜悦着。午饭是在院子中间摆放的木桌上进行的,院子里堆积的玉米和串成串的红 辣椒和墙边那几颗柿子树上摇曳的火红柿子都令她很新奇,简陋的木板凳和农家小 菜使丫丫感叹道陶渊明也要羡慕她。 而这种浪漫的感觉总会被现实里某些隐藏的东西所击碎的,毕竟维持爱情的不 仅仅是浪漫,在很多程度上,爱情更需要理性的维持。丫丫的内心里也似乎浮现过 某种的忧郁,而她潜意识里也在躲避着那种想法。第二天早晨,哲把丫丫从被窝里 赶起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看看,丫丫乐乎乎的被哲拽着手走进了房后的一面山里。 进了山谷时,丫丫便睁大了眼睛惊呼起来,四面环山的山谷中间一条流淌的清溪, 整座山坡上零星的散落着一棵棵枫树。而山的颜色让丫丫惊异不已,那是怎样的绿 呀,连绵的山坡上蔓延着如毯子一样厚滑充盈的枯绿色。而哲的表情在瞬间中凝重 起来,这瞬间的变化丫丫是无法捕捉到的。 哲缓缓地告诉丫丫山上那枯绿色是“龙须草”。本地的山民养家糊口全指望在 每年收割后卖掉的龙须草上。哲告诉她父亲也是在那年为了给他凑学费割龙须草时 从山上滑下山谷摔死的。此时的哲情绪波动的对她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家 乡太贫穷了,哲说山里人的艰辛丫丫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哲拥着丫丫说“我是 农民的儿子,我爱大山,更不会忘记农民的本质!假如以后可能的话你会陪我在这 山里住一辈子吗?哲说这话时很认真的表情。她怔了怔躲闪着哲的眼睛说会的,而 这声音细小的使丫丫充满了不安感。以前所向往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 情怀在现实里怎么会如此的无力?是的,丫丫怎么也联想不起来自己以后在大山里 度过是怎样的一种样子,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都市便利的丫丫此时觉得自己内心是 多么的浅薄和虚伪。而恋爱中美好的感觉使丫丫很自然在哲面前掩饰着内心挣扎的 一面。 从哲的老家回来后,丫丫依旧抱着美好的幻想和哲热恋着。她花钱比以前节省 了许多,她想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些什么,她的生活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压力感。她暗 底里为哲或自己节省着每一分钱。 转眼,冬天到了,西安的冬天很是寒冷。哲每天下班后陪着丫丫躲在屋里看书 聊天使丫丫觉得冬天依然充满了温暖感。每一天的生活在爱情的余温中缓淡的流逝 着,而丫丫怎么也没料想到他们的爱情会死在临近春节的那个晚上。那天早上在办 公室接来哲的电话后,丫丫黯然伤心了许久。哲在电话里悲痛的告诉丫丫说他的弟 弟跑车时被山路上冰滑的雪水而导致全车的人栽进山底,全车的人仅活五人,他那 年仅22的弟弟是最先挤死的。而这一切则意味着哲从此要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而 这种选择丫丫曾经暗底里设想过。她呆了,那种泛自心底的恐慌感觉折磨着她。 哲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理所当然的要回老家照料他那残破的家和年老的双亲。 哲在那个阴冷的晚上对丫丫说陪他一起回老家生活时,丫丫沉默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哲的眼神里充满渴望和绝望,他对丫丫说虽然这是多么一个自私的理由啊,可是哲 是爱她的啊!而面对丫丫的沉默和无言哲似乎明白了一切。 在那个寒冷的早上,丫丫泪流满面的看着哲绝望孤独的身影离开熟悉的万分的 西安城。那夜,丫丫在日记里写下一段字迹缭乱的话“伤害自己的人也是自己,假 如还有一次选择,宁愿自己未曾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