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榕树下 作者:许敏 下班回来,看见电视机上摆放了数月的勿忘我被换成金灿灿的雏菊,我破例没 大惊小怪地尖叫,她们忍不住问:“你没看见有什么不同吗?” 坦率地讲我对花是没有任何研究的,偶尔心血来潮买一两束,也捡花期长、不 用怎么照顾的挑。 生平第一次买花,是因为朋友过生日,我嫌铺着报纸的餐台太没有生气,买了 几支玫瑰几支满天星和几支勿忘我,插入半截矿泉水瓶加以点缀。 第二天,那玫瑰与满天星因凋败被扔进了垃圾桶,勿忘我如烟的蓝色依旧灿烂。 不几日朋友另谋高就,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我素有喜聚不喜散的毛病,常 望着那蓝色的小花出神。 日子一天天地过,因为懒,索性将瓶中的水倒掉,免得三五日不记得换影响卫 生。勿忘我的绿叶枯成泥土似的灰暗,花瓣依旧固执地蓝着。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有些沉重,宿舍里最好脾气的女子也暴躁起来:“许敏你重 买几支吧,叶子枯成这样看着就烦!” 于是又买了几支勿忘我回来,找一个不常用的茶杯做了花瓶,照例认真地蓄上 水,找不到其它地方,仍是放在电视机上。 同事休息在宿舍打扫卫生,不小心打翻了那杯子,电视机荧光屏雪花满天。 电视没修就自己好了,同事仍不能释怀,唠叨数遍“最近怎么这么倒楣”后就 去庙里烧了香。我一言不发地继续承受着今天翻云明日覆雨的种种变化----直至调 离大家认为我最胜任的岗位。说胜任并不意味着地球离了谁会停止转,只不过你尽 心尽力而为之,旁人就省了许多事。 她们说:“也好,不用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你还可以多写点东西。” 我听懂了大家言谈中不经意流露的安慰与理解,心里却没有真切地感到难过-- --这倒是实话。早已说过劳动只是谋生的一种手段而不是别的,可以做些无谓的事, 没必要讲太多无谓的道理。而普通岗位,倘技术要求不高,对我来讲没太大的压力。 唯一的障碍是不能坦然告诉母亲凌晨五点起床,晚上不知几点下班是什么概念, 尤其在寒流袭来那些湿冷的冬天。还好我正慢慢学着宠辱不惊,可以在母亲“你现 在还好吧”的关切下平静地说:“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小小的勿忘我,没有阳光、土壤和水,枝叶干枯还一如既往地绽放着蓝色的理 想,永不败落。何况人,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