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C闹鬼 永宁巷公共厕所终于写上了大红的拆字,附近的居民暗暗松口气,奔走相告, “这下应该太平了。” 拆迁的理由是要改建成星级厕所,新厕所里有自动除臭设备,但人人知道这不 过是个借口,事实真相路人皆知——里面闹鬼。 不是一个人说里面有鬼,而是很多人,但真正问他们,鬼是什么样时,又回答 不出所以然。但人们却又相信,出了那样的事,不闹鬼才怪! 这鬼就是死在厕所里的哑吧小红。 永宁巷是条商业街,街道两边,百货商店,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龙蛇混杂,各行其道。 小哑吧出现在永宁巷的时侯正是春天,春天对这条街并没有多大意义,长长的 一条街,除了几株歪脖子梧桐渴望春的来临,人们照旧按部就班的在为各自的生活 奔波,尽可能让自己的口袋日益丰满。 谁有时间去理会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小哑吧。 而吸引小哑吧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流动量大,容易捡到废纸合、塑料瓶、 易拉罐等可以换钱的生活垃圾,这些垃圾可以让小哑吧不用乞讨就能养活自己。虽 然她还未成年,虽然她还是残疾,但是她还能靠自己养活自己。 春天不知不觉过去,夏天悄悄来临,忙财的人们开始空闲。小哑吧瘦弱的身体, 终于引起热心肠的婶婶阿姨的注意。她们把她叫过去,三三两两的围住她询问,慢 慢地,小哑吧的来历也略有端倪。 小哑吧不是天生的残疾,而是生了一场大病后才变哑的,耳朵听得见,也明白 别人说什么,但自己无法表达,只不过在激动地时侯,能听到她喊几个单字:好、 美、不、婊。仅仅这几个,其它的就没法表达。但经常挂在她嘴里的却是个“婊” 字。 “小哑吧,你妈妈呢。” 小哑吧眼一瞪,不吭声。 “小哑吧,你妈对你好吗。” “婊!”小哑吧恨恨地迸出这个字。 如是,人们预测小哑吧一定有妈,这妈不要她了。 “这狠心肠的女人,一定是后妈。” 听到这,小哑吧点头。 “哦,真可怜……”人们叹息着,为小哑吧的不幸叹息。 联防的小王只要看到小哑吧,追着赶,赶上会踢小哑吧几脚,有时还抢过小哑 吧手里的废纸合,扔得老远,“在让我看到你,看我不把你给拆了。” 旁边的则有人说:“小王,追哑吧力气很大,怎么抓小偷的时侯你就没劲了。” “知道什么,你知道她害多少人了!……” 小哑吧没有家,晚上就在车站里睡觉。常有心怀叵测的人搔挠小哑吧。夜幕下 的罪恶小哑吧经受很多,这一切,白天的婶婶阿姨又知道多少。 究竟是谁害谁。 “婊!婊!婊!” 每次,当小王骂骂咧咧的转过身,走远后,小哑吧会冲着他的背影一声声咒骂。 “哑吧,叫什么名字。”善良的人还是有的。 哑吧笑着半响才摇摇头。这怎么可以呢,阿猫阿狗都有个名,何况一个人!于 是有人替哑吧取个名,叫小红。 “这名好听,女孩子就该叫这名。” 小红的年龄是个迷,看她的个头和身材,大约十四岁左右,或者更大或者更小。 具体多少她自己也不清楚。 有好心人把家里的旧衣服送给小红,小红穿在身上,人们再把她蓬松的乱发剪 掉,小红经过这梳理,竟然不象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小红,去照照镜子,看自己美不美。” 在商店的大镜子前,小红左照右看,笑得合不拢嘴,结结吧吧道:“美,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红也不例外。 从这时起,小红开始爱干净,但她想干净挺不容易,没有水。婶婶阿姨太好了, 她不想再去麻烦她们,这时她想到公共厕所。 永宁巷公共厕所的承包人叫老钱,老钱很吝啬,平时水箱打得很小,小红想进 去用水,门都没有。 “你给我滚远点。”老钱常这样对小红吼道。 白天小红不能入内用水,晚上11点,老钱回家后,小红会拿着毛巾进去,打开 水龙头,将一天的污垢洗得干净。这时,厕所就属于她了。 小红现在比从前过得要快乐一些,虽然还是睡车站,还是捡垃圾。但是,现在 她有名字,现在也有人夸她漂亮,现在她脸上常常挂付傻呵呵的笑容。 但这份快乐却很短暂。 婶婶阿姨的日子不象她这么轻松,虽然她们吃的好喝的好,却有很多各种各样 的烦恼,天气很热,但她们的脸上象是结霜似的冷冰冰。 快乐的人不需要同情,同情只能给予那些不快乐的人。如今,婶婶阿姨看着小 红脸上的笑容,会感到厌恶,觉得自己比小红还可怜。渐渐地没人愿意搭理她,靠 近了,还会遭到白眼遭到叱喝。 在没人逗她说话。 在没人替她打抱不平。 这些转变,让小红有点不知所措,是什么原因让婶婶阿姨的态度改变呢。她不 知道答案,感到茫然。是她们让她感到快乐,可如今,她们不理她了。 小红常常坐在花坛的石阶上看着天空,看着人流发呆,天上白云一朵一朵,不 断改变形状,没有原因的改变。婶婶阿姨的态度就象这白云,变幻无常。 笑容在小红脸上慢慢少了,直到一天晚上—— 那个夜晚还是和平常一样,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迈着或急或缓的步子追 逐各自的方向,厕所里的灯泡昏暗的亮着,里面只有小红一人。 水龙头打开,水哗哗地流淌。小红仔细擦洗身体。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脏吧, 所以婶婶阿姨才这么厌恶自己。她更用力的洗着。 外面进来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停下…… 当小红有了感觉回过头来时,一个男人站在面前。她吓得张开嘴,口里说: “女,女,女……” 她想说这是女厕所。 可那人不理会,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夜里很安静,街上的行人听到厕所里传出撕打的声音,有的依旧赶路,有的停 下来,犹豫之后还是走开。里面有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喊:“婊,婊,婊……”过了 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警车在零时左右到达,报案的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语无伦次。现场很惨,小 红倒在血泊里,眼睛睁得很大,衣服扯烂,白色的瓷砖上到处溅洒鲜红鲜红的血花。 于是,那些婶婶阿姨又想起了可怜的小红,她们围在一起,对来查案的警察讲 诉小红的不幸。 “这孩子可怜,没爹没妈……” “不,有爹妈,不过妈是后妈……” “可我听她说自己是孤儿了……” “她怎么说,她是个哑吧……” 案子石沉大海,凶手一直没有抓到,到后来这一带的人们渐渐忘了小红,这个 名字这个人。 ——但是,小红并没有这样的结束。 过了不久,夜深人静时分,经常有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的寂静,有入厕的人疯 似的奔出来,“有鬼!有鬼!”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人知道这个公厕闹鬼。附近的没人敢到那里入厕, 而老钱更不敢呆在那儿收费。 有的人说看到水龙头自动打开,水哗哗地流个不停。有的人说看到水池旁晃动 的影子,拼命地使劲拧着毛巾。有的人说看到血迹模糊的脸,嚅动嘴巴重复地说: “婊!婊!婊!……”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