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石 作者:法雨 (一) “御石”是一个人的名字,姓什么不知道。其实这也不是他的真名。不知是 哪个喝饱了醋没事干的酸货给他取的。 御石是近来街头巷尾的英雄,不要命不怕死敢和天斗的好汉子。其实他就是 个穷小子,二十啷铛岁,全部家当凑起来买不起一头猪。 御石的法宝是块石头,鹅卵石。硕大无朋,坚硬无比。厉害之处是它是活的, 象人象鬼象妖精,象野兽象猛禽。想打谁的脑袋,那人逃到天边顶着锅盖也没用。 它象御石的胆结石,象他生的孽种。跟他拆不散解不开撕不断,除了不会打嗝不 会说话,简直就是他的亲儿子。 如今御石重案在身,他得跑。往远了跑,往偏了跑,往穷山恶水里跑。官兵 他不怕,他们追不上打不着他;皇上他更不怕,皇上在紫禁城里吃御膳喝御酒拉 御屎,没功夫理他这个衣不遮体吃风喝烟的穷棒子。 但是他怕常空。 (二) 常空也怕御石。 常空是一名捕头。 据六扇门老前辈“踏风熊”熊老爷子说,常空是五十年来最伟大的捕头。熊 老爷子好喝酒,喝醉了酒好吹牛。但他的这句话,每个人都信。 常空才干了五年。 这五年里,他干了十个捕头五十年该干的事。 他抓了数百个该抓的人,放了几百个该放的人。当然,该死该杀的人也一个 没跑了,如今都该做鬼的做鬼,该投胎的投胎了。没有一个错案。他是铁面无私 “常青天”。 御石不该杀,老百姓私底下说的。英雄哪有该杀的? 但常空觉得他该杀,“杀人者人恒杀之。”背了重案的人逃到天边顶着锅盖 也没用。 但是御石不想被杀,他拒捕。 而常空,“凤纹剑”常空,乐山蒲叶真人的爱徒常空,竟然抓不住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 御石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子,人家说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一个大子儿也没有,除了那块石头。 没人会打他的主意。 但他有个相好叫小情,青梅竹马的妹子小情。 过错在他,穷人是不该有爱的。他有什么?他凭什么爱小情? 过错也在小情,她漂亮,她年轻,她傻,她为什么要爱他? 俗得讲不下去了。小情被大恶霸金爷买走了。 金爷是混蛋,长着人嘴的狼,吃人肉吸人髓还拿人骨头剔牙的天字第一号大 人渣。 但金爷没犯法。有钱不犯法,买别人的地不犯法,看别人出殡不犯法,跟官 府的老爷们吃吃饭喝喝酒更不犯法。 娶个女孩子做小老婆?那是女孩子家祖坟冒青烟,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犯 法?姥姥! 小情过了门,野性不改,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理人。金爷教训了她。 御石有一双长腿,比狼还快比石头还硬的长腿。 他用这双腿,踢破了金爷的大门,踢倒了三十三个护院家丁,踢坏了杨管家 的裆。最后,用他的鹅卵石,砸烂了金爷的头。 御石背走了小情,已经死了的小情。 御石背了一条人命,换来了满城的喝彩。 (四) 六扇门栽了面子。 “彻地虎”朱潼,“翻江毒龙”岳蛟,“云中君”诸葛熠。天罗地网啊,让 他漏了。 御石的名字越传越响。 不过,御石对他的名字毫不在乎。 他累,他饥,他渴。他要的是大吃大喝一顿,然后狂睡三天。 小情走了,他的爱走了。 金爷走了,他的仇报了。 但是他不想死。 他不要束手就擒,游街示众,然后用他的头,开展览会。 他的鹅卵石打伤了好几个捕头,好厉害的捕头。他差点就被抓住了。 地虎江龙云中君挡不住他的怪石。 但是那个常空,那个不折不挠没完没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常空,放不过他。 他们跑了几百里,打了好几次。御石满身剑伤,常空一身青紫。 (五) 一切都结束了。常空心想。 御石终于死了。破衣烂裤,血肉模糊。 常空望着心爱的凤纹剑,洞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凤纹剑,如今成了一条卷了 刃的废铁。 那个如妖似魔的鹅卵石,也被削成了一个土豆模样,静静地躺在御石的身边。 常空拾起鹅卵石,将它抛进了山谷。 常空端详着御石,一个普通的庄稼汉,浓眉阔口,五大三粗。 他用凤纹剑砍下了御石的头。 鲜血溅红了夕阳,山谷里传来了石头破碎的回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