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汪慧站了起来,他看着躺在卧床上的飞天侠陈,笑道:“唐柔赠送我的唐门独 门解药本是为了让我不必再顾忌唐小邪的毒,你也知道,唐门的毒是很难解的。没 想到第一用此解药的人却不是我,而是你。如果唐柔说的不错的话,你大概躺上几 个时辰就可以继续生龙活虎了。明早的阳光你还是能看见的。” 飞天侠陈感动道:“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给你的。” 汪慧摇头道:“我救你可不是因为要你报答我什么。我救你,只因为你是个人, 是一个还不太坏的人,像你这样了人,江湖上已经不太多了,更何况像你这样的对 手更不多了,我怎么忍心看你这样死去呢?”飞天侠陈目光闪动,道:“不管怎么 说,我会记下这笔恩情的。” 汪慧道:“随便你。我还要去追查唐小邪的案子。唐十三的事,我已经通知了 另外一个朋友,让他去处理,相信他很快就能赶到了。” 他突然笑了,眼里尽是春意:“对付唐十三,而且还受了伤的唐十三,对他来 说实在是举手之劳的事。” 飞天侠陈忍不住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呀?” “捕神温柔小玉。”汪慧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拍了拍一直站在门口的赵都头 的肩膀,笑道:“赵都头,我这个朋友就暂交给你了。” 当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时,他回头问道:“敢问赵都头,可知 捕神温柔小玉是何许人也?” 赵都头一听到这个名字,神情立刻变得尊敬起来:“他是我们六扇门里新崛起 的年青高手,锋头直逼我们的汪大人。去年九华山的幽冥一窝蜂的案子就是他办下 来的。当时,幽冥一窝蜂势力之大、武功之强,绝不亚于当年的太行三十六刀,公 门中更是指名道姓要挑战我们的汪大人,没想这群凶徒却被仅出道一年的温大人给 破了,连我们的汪大人都感到很震惊。” 飞天侠陈道:“六扇门现在可壮大了不少啊,南有快刀神捕和捕神,北有鬼捕 和神差,相信以后的江湖,凶残歹毒之人会变得越来越少了。” 赵都头得意道:“那是自然。” 飞天侠陈登上了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笑着向赵都头挥手致辞谢。 车夫回头问道:“官人想去哪里?” 飞天侠陈道:“一直向南,不要停。” 车夫呆了一呆,欲言又止,长叹一声,道:“驾!”他一甩鞭子,马车已呼啸 扬尘远去。 飞天侠陈突然打开窗布回头再看那家客栈,此时赵都头他们早已离去,尘土飞 扬之中,隐隐只见客栈的金字招牌上那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泰怡客栈”。 “马儿马儿,我还会回来带你走的。”他喃喃自语。 他此时伤还未痊愈,自然经不起一路上的颠簸,因此他只能将白马留在客栈里, 换乘大马车继续南行。 他当然知道,至少他的白马一定被照料地很好,看在1000两银子的份上,那位 掌柜是绝不会亏待了他的马儿。 这也是他放心地把马儿留在客栈的原因。 马车一路南行,出了城,道路越变越窄,四周的景象也越来越荒凉,山林中常 能听到一阵怪异的鸟鸣兽吼之声,虽说是在大白天,但在如此荒凉的地方,还是能 将人吓出一身的冷汗。 飞天侠陈虽然不会吓出冷汗来,但车夫却会。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回头颤声道:“官人,我只能载你到这儿了,前面已没有 路了……” 飞天侠陈逼视道:“可我听说前面不仅有路,而且可以一直走下去,还能见到 人。” 车夫变了脸色,道:“我不管前面有没有路,反正我是不驾了,你出多少钱我 了不驾了。”他扫了一眼莽莽山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山林静得可怕,就好象只剩下了他样这两个活人。 看着车夫表得发紫的脸,飞天侠陈长叹了一声,下了马车,道:“你知道前面 是什么地方吗?” 车夫额头上早已挂满了汗珠,道:“我不知道。” 飞天侠陈道:“那你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车夫一指路边一个半截埋入土中的石头,道:“你看到上面的字就知道了。” 飞天侠陈顺着他指示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这才发现路边的草丛中有一块大 石碑,因为这里杳无人烟,草长得快高过了石碑了,难怪行人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 了这里有块石碑。 他拨开了草丛,现出了石碑上的字来。 他发现石碑上的字意是用手指刻划下来的,有半指节深,显然此人的指劲之深 已达匪疑所思的地步。 “好字!”飞天侠陈忍不住赞道。 用手指在石碑上刻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还能写得如此龙飞凤舞,实在是很 不简单啊。 一声马嘶响起,飞天侠陈站起身来,发现车夫已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是什么把车夫吓成这个样子呢? 他又俯下身子,将石碑上的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下来。 石碑上只有四个字。 “妄入者死!” 难道就是这四个字把车夫吓跑吗? 他当然知道不是,真正让人们害怕的应该是写这字的人。 飞天侠陈笑了。 他知道他已经来到了灵蛇窟的地界了。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林子里闪过两道极淡的人影。 人影快得就像烟。 再快的烟也是有形的,有形的烟就一定可以看得到。 飞天侠陈却没有追上去。 因为他认出了那两个身形快如烟的人是谁了。 那两个人正是从灵城一路跟踪而来的陌生人。 一个是老人,老人的手很稳,另一个是少年,少年的腿很快。 飞天侠陈当然知道这两个人并不是要来杀他的,像他们这种身手,要下杀手也 不会等到现在了。 虽然现在飞天侠陈的伤口未痊愈,但却已不是最佳时机了。 何况,飞天侠陈手里已多了一把刀。 一把他从路边铺子一两碎银买来的锈刀,刀口上有缺星,刀刃上满是点点的锈 花。 如果这把锈刀是在别人的手里,很可能连木桩也劈不开,可是这把刀却是在飞 侠陈的手里。 再钝的刀到了飞天侠陈的手里,没有人会再认为那仅仅是一把锈刀。 飞天侠陈一看到那两条极淡的身影,就知道他们是在退。 没命的退。 前面就是灵蛇窟的地界。 石碑上写着“妄入者死!” 他们正是从前面的林子里飞退出来的。 他们退得实在是不算太慢啊。 可是他们还是退得慢了一点。 就一点。 林子深处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会动的银光。 银光一碰到少年的身体,就软了下来,紧紧地缠住他的脖子。 然后少年发出了十里外都能听见的惨嘶。 他的咽喉处出现了一点红印。 红印处渗出的竟是黑血。 然后他的脸就变青了,青得发紫,紫得发黑。 他倒下去的时候,手脚已经变得僵冷。 缠在他脖子上的银光突然又飞了起来,扑向飞退的老者。 老者的鼻尖有汗,眼神里已露出惊惧之色。他的手很稳,但退得却比少年还快。 可是他现在却快不起来了。 他停了下来。 因为已有人截住了他。 那人是从林子深处来的。 那是一个麻衣少年。 很英俊的少年。 少年的手里也拿着银光,会动的银光。 “你手里的蛇很毒吗?”老者盯着麻衣少年手里的银光,突然道。 麻衣少年淡淡道:“有很多事情要自己体验过才会知道的。” 老者的脸已苍白,道:“你不能杀我!我现在已经出了灵蛇窟的地界了。”他 突然伸手一抄,已抓住那条先咬死少年后又飞射而来的毒蛇的七寸。 麻衣少年目光冷冷冷令,道:“可惜你已妄入过了。”他突然出手。 银光暴闪,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鸿练。 老者扔掉了手上的死蛇,还想去抓那飞射而来的蛇。,他的手一向很稳,要扣 住蛇的七寸本就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已捏死了一只,他完全有能力再捏死另一只。 这就是他的自信。 可是他少算了一点。 他的手已迟钝,而麻衣少年的飞蛇却更快。 他没有扣住蛇的七寸,他只抓住蛇的尾巴。 飞蛇突然一圈圈地缠上了他的手臂,并且张嘴就要向他的眉心咬来。] 这时老者的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扣住了蛇的七寸。 蛇的七寸一旦被人扣住,那就是它的死期。 人如果也被扣住了七寸,他会不会死呢? 现在,蛇已经死了,就死在老者的手里。 老者想笑,他毕竟没有死,可是当他看到那麻衣少年也在笑,而且笑得比他还 开心,他就有些儿笑不下去了。 麻衣少年的笑冰冷地让人颤抖。 “你笑什么?”老者哑声道,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不少。 麻衣少年淡淡道:“因为你就要死了,所以我笑了。” 老者嘶哑着声道:“胡……说!”他的一对眼珠子几乎要暴凸出来了。 他突然看见自己一双手已开始发黑。 那双手都曾抓过飞蛇。 老者惊惧道:“你在蛇的身上抹了什么?” 麻衣少年冷冷道:“蛇毒!要不,你的同伴也不会死得那么舒服了。” 老者狂吼一声,要扑上来。可是麻衣少年却闪开了。 老者发现自己的反应也比平时迟钝了许多。 他现在两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就好象这两条胳膊不是他与生俱有、血肉相连 的。 他知道蛇毒很快就要到了五脏六腑了。 麻衣少年冷笑道:“中了蛇毒的人,死得都绝不会太快,死得也绝不会太舒服,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为什么你还不给自己一个痛快呢?” 老者呆了一呆,突然道:“你就是灵蛇窟的飞蛇?” 麻衣少年面无表情,过了许久才道:“希望这个名字不要成为你的噩梦而继续 纠缠你的下辈子。” 老者惨然一笑,道:“水房的兄弟们会为我报仇的。不仅你要死,连你们的蛇 王也要死。”话一说完,他就倒了下去。 他的手已麻木失灵了,但牙齿却没有。 他是咬牙自尽的。 他死得实在是很干脆,连飞天侠陈也不得不有些惊呀。 “你叹息什么?”飞蛇冷笑道。 飞天侠陈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拿出解药让他服下的。” 飞蛇寒声道:“可惜你并不是我。” 飞天侠陈叹道:“所以他才会死,所以灵蛇窟今后的麻烦一定会很多很多。” 飞蛇面色铁青,他当然知道飞天侠陈的话外之音。 水房在江湖上并不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但无论谁都知道,水房在江湖上绝不 是一个太好惹的门派。 水房可以因为七柱香的人打伤了他们的一个兄弟,而让对方赔了二十五条命, 也可以因为与十三会产生了口角,把人家二十八条汉子全打得不成人样。 无论怎么说,水房在江湖上的名声实在不算好听,但却很少有哪个门派愿意去 招惹他们。 连一向以正义自居的八大派也不愿去搅水房这趟浑水,更别说是飞天侠陈了。 而现在,灵蛇窟的飞蛇却一连干掉了水房的两个好手。 难怪飞天侠陈会叹息。 也难怪飞蛇的眼里会流露出那种很奇怪的神情。 对水房,他知道的并不比飞天侠陈少。 可是他还是决心杀了那两个人。 他决定的事,一向很少放弃过。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飞天侠陈也想不到。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