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往城里途中,我搜索枯肠,拟想出一个较好的方案;然而,说老实话,我好 像一筹莫展。 我们正往烽火之路而行,避免迎战那批褴褛的小怪物已绝无可能。此战和上回 的於狼搏斗大同小异,我唯一的依靠只是因愤怒而激发的勇气。 进入蒙特马区零落的农家不久,我们就已听到他们微弱的嘟囔声,听起来好像 是在说:『毒气快来了!』 卡布瑞跟我都知道,我们必须立刻饮血, 能出战迎敌。 我们停在一个小农家,从果园潜入後门,屋内一对夫妻正在火炉边打盹。 饱饮鲜血过後,我们双双走出房子,进入小小的厨灶後院,在那里静静站了一 会儿,呆呆望着珍珠灰的天空。没有声音,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体内新鲜的血在 脉动, 只感觉到阴霾密布,大雨将来。 我转身默默命令那匹阉马来我身边,抓好 绳,我回头对着卡布瑞。 『除了去巴黎外,我们别无他路可走。』我告诉她:『我们势必面对这些小妖 怪,等到他们亮相,两军交战过後,我有事要处理。我必须替尼克着想,必须跟罗 杰谈谈话。』 『这可不是跟凡人打交道的好时机。』她说道。 教堂墓穴的灰沙,依然黏附在她的外衣和金发上,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天使不幸 摔在泥地里一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你想把这批怪物,引到你喜欢的罗杰那里?』她问道。 这种说法太可怕了,我不能仔细考虑。 雨开始下了,虽然 饮了血,我仍然感到寒意;不多久,雨就会倾盆而降。 『就是这样--』我说:『反正此战没有结束,什麽事也休想进行。』说着, 我骑上马,一面伸手向她。 『伤害你只会更加激励你,对吧?』她打量着我:『不管他们做什麽或想做什 麽,只会更激起你的壮志於豪情。』 『这 真正是凡人的胡说八道!』我说:『来吧!』 『黎斯特,』她审慎地开口:『当他们杀了男童後,给他穿上绅士般的天鹅绒 外衣,你注意到那件外衣吗?以前见过没有?』 那件该死的红色天鹅绒外衣! 『我曾经看过,』她说:『在巴黎的病塌上,我见好几个钟头,那是尼古拉斯 的外衣。』 我的视线凝注着她良久良久,但我根本没有在看她;内心的愤怒正在无声的扩 大激涨;这应该是愤怒,除非有证明我应该悲伤!我似乎在思索,其实心智却在涣 散之中。 模模糊糊的,我知道她对我们之间的情感有多强烈,毫无概念,对他们能如何 瘫痪我们,也无认知;我好像动了动嘴 ,然而什麽声音也发不出。 『我不认为他们已杀害他了,黎斯特。』她说道。 我又试着开口说话,我想问她为什麽会做此想?可是仍无法出声,只是双眼瞪 着果园的方向。 『我猜他还活着。』她说:『成为他们的囚犯,否则他们应该丢的是尼克的 体,而不必找男童的麻烦。』 『也许对,也许不对。』我必须勉强自己出声。 『外衣只是个讯息。』 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我这就去找他们。』我说:『你要回塔楼去吗?倘若我失败……』 『我绝不离开你。』她说。 当我们抵达杜登波大道时,大雨倾盆而降。湿淋淋的石板路上,成千的灯火闪 耀。 我的思潮全部贯注在策略的如何运用上,完全凭直觉而非靠理论。我已经全身 备战了,然而首先我得知己知彼,敌人究竟有多少?他们真正用意是什麽?他们是 想捉住再毁灭我们呢?还是只想要我们吓得落荒而逃?我得先行克制怒火,我得记 住他们有多孩子气,有多迷信;记住他们乃乌合之众,轻易就能吓唬而溃逃。 当我们抵达圣母院附近租来的房子,我听到他们已靠近,震动的声音正如银色 的闪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卡布瑞身躯挺直,我感到她的右手放在我的手腕,左手则摆在剑鞘上。 我们骑进一条蜿蜒小巷,眼前是一片黝黑,马碲声在寂静的巷子回响,我尽量 镇静下来,不让自己因马碲声而穷紧张。 就在此时,我们已迎面对着敌人。 卡布瑞靠近我,我强忍住喘息之声,以免示怯示弱。 在狭窄的通道两边,他们居高临下,白森森的脸就在租来的屋子的屋檐下,微 弱的闪光映照着低沈的天空,映照着无声的银色雨水。 我勒马直向前冲,马的铁碲劈劈作响;上面的他们如老鼠般在屋顶乱跑;他们 的声音转为低沈的嗥叫,凡人绝对听不见。 当他们白色的腿於臂自墙爬下时,卡布瑞忍不住轻叫,此时,身後也传来他们 走在石头上的脚步声。 『来吧!』我大声叫。拔剑而出;我直往挡在路上的两个褴褛身形冲去。『该 死的妖怪,滚开!』我听到他们在脚下惨叫。 我瞟了这些苦恼的脸一眼,上面的怪物不见了,後面的好像不堪一击;我们往 前奔驰,抛离我们的追逐者已有数码之远;这时,我们来到荒寂的沙滩。 对方也在重新整合,这一次,我清楚收到他们的思维讯息,其中有一个在质疑 着;同样也拥有力量,为什麽他们张惶失措?另外一个则坚持应该包围我们 对。 卡布瑞也斗志昂扬,当她手抓着剑,视线朝向敌人的方向,他们全往後退缩了。 『停一停,躲开他们!』她屏息说着:『他们吓坏了。』话 说完,我又听到 她的咒骂,从附近医院角落阴影,飞来至少六个小妖怪,他们细白的肢体,似只炸 捆着破布块,他们的头发飘飞,嘴里发出可怕的嗥叫。他们在召集其馀的怪物,笼 罩在我们身边的恶意於怨恨越见强烈。 马後腿直立,几乎把我们摔下来。当我指挥马前进的同时,他们竟也喝令我的 马停止。该死! 我抓紧卡布瑞的腰,纵身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圣母院大门。 冷嘲热讽在我耳边浮起,有哀嚎,有吼叫,有恐吓! 『你们敢吗?你们敢吗?』恶意如火炉的火焰张口对着我们。他们的脚用力在 地上跺着,踩着;伸出手来,想抓我们的剑和外套。 不过,我确定一旦到了教堂,危急情况就会改变。我做了最後的冲刺,卡布瑞 在前我在後,我们一起飞跃大门,穿过教堂的门栏,双双伸开手脚匍匐落在教堂地 上。 我的身子犹跌跌撞撞,却对他们大声冷笑。但是我没站在门口附近,所以也没 听到他们的反应。卡布瑞已站起来,拉着我一起急急走进阴森森的正厅,我们穿过 一道又一道的拱门,来到烛光昏幽的内殿,找到祭坛边一处空荡阴暗的角落,双双 跪坐下来。 『他们就像那些该死的野狼!』我说:『血腥的埋伏突击!』 『嘘,嘘,安静一会儿。』卡布瑞紧紧贴近我说:『不然的话,我那颗不死的 心可要爆裂开啦!』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