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出世 在相隔一千里的古丑山的西边有一座荒无人烟的山,那就是饿狼岗,在那里同 样有一个资质异常的小孩在经受人世的种种考验,他就是狼人。 他一出生,便是一个孤儿;他一出生,便为荒野中的狼叼去;他一出生,便注 定了这个时代的不平凡。 他的母亲是一个专一而狂热的少女,脉脉的爱情在她狠心的丈夫抛弃的一刹那 得到了升华。她毅然跳下万丈悬崖。只留下孤苦无依的他在荒山的小屋中呐喊—— 似乎抱怨命运的不公! 只要有情,神州大地每天都有情人自杀的记录;但是,只要有爱,神州大地每 天都有弃婴被哺的际遇。这个小孩被哺育了,不是被人,而是被狼。 喝了三年的狼奶,他血液中的狂热更被催至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手脚已被坚硬 的石砂磨成了厚厚的茧。敏捷的身手和威力无匹的掌力几乎使所有动物不敢渺视他 的存在,他早就超出了他的“兄弟们”的成就,他现在只有唯一的强敌——黄虎。 作为丛林之王,黄虎隐隐感觉到他的威胁,那还只不过是一年前的事。 炎天的一个下午,吃过太多的肉,喝过太多的血,黄虎感到心闷焦躁,就迈步 来到河边。正在河边喝水的鹿、獐、狐、狼蓦地感到有一种杀气自后边压过来,回 头一看,只见黄虎虎虎地向这边迈过来。喝水的动物全跑光了。黄虎很满意!为我 霸者就是要有这种气派。可当它的虎须刚一触及水面,就感觉到了水面的颤动,然 后听到“喳喳”的喝水声。难道这里还有不怕死的?!黄虎很愤怒,虎目一睁,就 看到上游有一全身赤裸的怪物在喝水。那怪物喝完水,缓缓把目光朝这边一扫。那 幽绿的瞳子中暴满了执着与狂热!一种无与伦比的疯狂气势直向它逼过来。黄虎不 禁愣了。这是它生平第二次为这种疯狂气势所逼愣! 现在,黄虎的探子早已发现有着幽碧眸子的狼孩闯入了他们的辖禁。丛林法规 定:敢擅闯禁区者,死!这个法则当然是黄虎制定的,也是由它执行的。敢有胆子 进入里面的豹子、豺狼、野狐,全都是被黄虎咬断脖子拖出来。 黄虎决定亲自动手了。丛林内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和谐,但慑人的杀气却已开始 升腾。 他正在禁区荡秋千。禁区处在丛林北部的一个荒僻山谷。有山有水,有竹有松, 位置虽然隐蔽,但里面的景物却不荒僻反而丰饶美丽。古松倚崖而立,翠竹随风劲 长,不知名的鲜花,不知名的香草,铺满了整个山谷。山谷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 口平平无奇地展露在竹篁边。这可是禁区里唯一他没去过的地方。那里面充满惊心 动魄的气势。每前进一尺,他都会感到头昏脑胀,心神受迫,直欲要呕吐出来。至 此,他便认定山洞里有可怕的怪兽,再也不敢靠近了。 山谷里有两棵百年古树,这两棵树之间又有一根粗壮而结实的天然藤萝,离地 五丈之高。可这难不到他,他的攀援技术早超过了那些以攀援代步的猿猴。“嗖嗖” 几声,他就坐到了藤条中间,用力一甩,鸟飞了起来。每天总有两次他要到这秋千 上玩耍。也许儿童嬉戏的天性在他意识中逐渐复苏。森林生存的残酷锻炼了他的体 魄,诱发了他的潜能,他再也不会受其它野兽欺负了。他强大了,可他也没有了朋 友,尽管他已懂得不少鸟言兽语。他总是静静默默的,可孤独也随着他的静默而疯 长…… 他荡得很高很高,最高点离地有八丈。可是他不怕,身手的敏捷足以帮他应付 任何不测。 可今天他却浑身不自在,仿佛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他。直觉与经验告诉他 危险正在靠近。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久违的气息——山洞怪兽所发的惊心 动魄的气息。 他无法一直这样荡下去,他今天已荡得够多了,也有点厌烦了。他准备缘树下 来。可当他的脚一离开紫藤,那种慑魄的气息就上窜一点,蠢蠢欲动。他会把脚缩 回去吗?既然来了,就勇敢地面对!他的胆气绝不允许他做个懦夫! 狼孩从容不迫地下来,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只全身金黄色的老虎虎视眈眈的眼 睛。黄虎前爪往地上一按,突地发难,三尺一丈的粗壮体格卷挟着威猛的狂风袭来, 眼看一个娇小的身躯落入虎口。突然,狼孩扭身踢脚,不仅避过黄虎的一扑,反而 借力打力,狠狠踢中了虎额。差点打个趔趄,黄虎恼羞成怒。“啊呜”一声,前爪 一撑遏住冲势,挟着狂吼,虎尾迅雷不及掩耳扫过来。没料到,狼孩避都不避,眼 疾手利,运尽全身力气一掌遏止攻袭,紧紧扣住虎尾,“嘿哟”一声,把黄虎扔上 了天。 没等黄虎落地借力,狼孩已飞腾上前,连环鸳鸯腿阻住黄虎下坠之势,反而将 它越踢越高。然后抱着手在旁边冷眼旁观,冷冷地等。黄虎甫一着地,不待它转过 神来,狼孩已流星疾电般冲过去,摁住虎头,连击石钵般的拳头。这种凶狠毒辣的 打法实在惊心动魄,令人叹为观止! 黄虎眼中、鼻中、耳中已渗出涓涓血滴,头已耷拉,全身瘫软。狼孩正待解决 它时,突然背后袭来一阵猛烈的气势。狼孩何等目利耳敏,可还是晚了一步,一个 黑色的影子突然在身上碰了一下,他就浑身无力,不能动弹了。等他看清黑影时, 他惊讶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奇怪,因为面前这个怪物竟然如自己一般的面目——无毛的 脸上盘踞着相同的眼、耳、口、鼻。他想吼,他吼不出声来!幽碧的眸子充满了惊 恐,在眼前的“人”身上竟然有一种山洞怪物那样慑人气势。难道这个“人”就是 那山洞怪物?! “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惶恐,说着莫名其妙又让人遥忆的话,狼孩听不懂, 但从那又灰色的笑眼里,狼孩感到了亲近——一种本能的亲近,那种逼人的气息仿 佛一下子消失掉了。 “人”握着他的手,传递着远古的信息。迷糊朦胧中,狼孩觉到一群披着粗黑 体毛手抓棍棒的猿人正在驱赶一头鹿…… 狼孩醒来时,头疼欲裂直欲爆炸。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板上,四周的石壁布 满青苔。木柴上放射着一些灼热烤人的光。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他抱着发胀的脑袋, 臂肘撑着石板想去摸那光。 “躺着别动!”他竟然听懂了这句话,但他没有照做。他本是那么固执与骄傲, 怎会屈从他人的意志。他决然伸出手去碰了那光` ,可手马上被什么灼伤了。“人” 对他说,这是火,野蛮时代震慑力最大的武器。他似懂非懂,他的头还是很…… 狼孩第一次感到了不自由,他不习惯裹着粗麻厚布,他也不喜欢坐在椅子上规 规矩矩。旷野的放纵,嬉耍的自由,还有用牙齿咬断动物的喉咙,都是他最爱做的。 可现在这个怪老人却每天用树枝逼着他循规蹈矩。 有时他慑于棍棒威力,不敢稍动。可当怪老人一转过身,他便急切地用手搔头, 仿佛他头上生满虱子,其实他发硬如铁,不要说虱子在那里生活不自在,怕就连最 毒的蚊蝇都不敢穿过那生硬的丛林。 黄虎以前对他是虎视眈眈,可相处一段时间后,现在却温驯如猫。无事时常相 伴左右,晒晒太阳,舔舔爪子什么的。它还经常为怪老人衔来野味,狼孩以前经常 是生吞活咽的,可经怪老人纠正后,对鲜血激起的疯狂小多了,他觉得血淋淋的东 西烧烤之后,果然极美味。 最使他惊奇的是,老人经常会教他在纸上认一些虫一类的东西,刚开始他还感 到新奇,可没过多久,就很生厌了。 老人用棍子打他,他呲牙咧齿欲反击,可是不知怎么会事,他总是闪不开老人 的棍子。 他很恼火,很愤懑,可就是百思不得其解,夜晚的狼嚎又唤起了他粗野的记忆。 黑月无光。 他总看到躲在密林中的森森绿光,他知道那是儿时的伙伴,他的兄弟姐妹。 他追随着野狼,拼命地从荒野中奔跑,他要发疯,他要发泄。 黑云散去,露出一弧狼牙月,月光清凉如水。 狼人孤独地站在高高的峭崖上,俯视万千山河,不禁对月长嗥,那尖厉凄美的 叫声充彻整个山谷。 慢慢地他冷静了下来,作为人的思维慢慢占据他那兽性的大脑。 他该想一想了。 冷静地想一想。 为什么总是打不过那怪老人? 他慢慢地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白天老人教训他的动作历历如画,他反复地演 练着,直到满头大汗,直到想出这棍法的破绽。 一夜无眠…… 是狼人?抑是怪老人? 远方一人负手走出山洞,他静静地望着山顶的峭崖,他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竟然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在林间回荡,花草的芬芳总是令人心清气爽,洞旁的山泉 漂着落叶驶向远方。老人已坐到了树下的石凳上,背对着林间小径。 “你回来了。” 狼人回来时虽然兴致勃勃,但他的脚步很轻,他自信自己的脚步轻,就连曾经 猎杀过的豹子都未曾听见他的脚步声。 狼人很奇怪。 老人可不管他的惊奇,早已准备好了昨天指给他看的书。书里有些歪歪斜斜的 毛毛虫。 狼人近前,耐着性子看着老人用棍子在地上画图形,跟着老人念。 他专心致致地看,可他的注意力只能保持一个时辰。接着他又开始左顾右盼, 搔头摸脚了。 老人怒目如电,突然一棍子下来,狼人这回可早有准备。 他一闪身就避过了老人的棍子,正在得意戏弄,没想到第二棍却结结实实打在 他腿上,疼得他全身打颤,这次老人的招式完全不同于上一次,左闪右避,狼人恼 怒直想抓住棍子一把拗断,可那条棍子就如蛇一般,灵活而狡猾。 狼人气喘如牛,身上已被打了六十二棍。 老人冷冷地盯着他,地上的书又捡了起来。 狼人知道惩罚已经过了,只好近前瞪着那些毛毛虫,一个一个大声读起来。 自从早上被打过一次之后,狼人乖很多了,恭恭敬敬地不敢稍有分神。 黄虎却是按时送野味来,接着就像家猫一样躺在他身边舔弄脏的虎毛,没想到 一个月过去,黄虎却如此柔顺。 夜晚,又是夜晚。 令人狂乱的夜晚终于来临了,狼人蹑手蹑脚又来到最高峭崖上。 他想逃走,可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怪老人就像这座 山林之神一样,总能找到他避难之所在。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逃跑,也是他呆在隐避所时间最长的一次,因为他躲到了河 底,冰凉的河水使他浑身痉挛,但是他忍住了。可三天之后,正想换气,竟发现怪 老人就坐在他刚探出头来的河岸,正悠闲地抚着黄虎头上的毛。 从此之后,他再不会逃跑。 他是强者! 强者怎能逃避现实? 狼人站在最高的峭崖上挥舞着手上的树枝,对着刀冷般的月光高喊着,我是强 者! 他挥汗如雨,刺、挑、削做得有模有样,他一定要记住所有的招式,他一定要 不挨打,他一定要打败老头怪! 这天黄昏他刚从狼牙尖上练功回来,突然天上黑云滚滚,大地狂风呼啸,不一 会儿,就大雨倾盆。 他顶着狂风暴雨往回飞奔,树林里的林木东倒西歪,地上起着一片片青气。 经过一个大峡谷时,两侧纷纷滚出大大的石块,泥流瀑布般直向他冲过来。 狼人眼神一楞,他定定神,没看错,前面的石流中漂浮着一些小动物的尸体, 还晃动着一只洪荒猛兽——蟒蛇。 只见这只蟒蛇有三丈长,一丈粗,皮质粗厚,鳞片青黑,它头上还长着一颗紫 色大肉球。 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巨兽,狼人努力镇定心神。 那只大蟒显然看到了他,正朝他的方向曲线爬过来。 现在怎么办,狼人心里怦怦直跳。可大蟒并没时间给他考虑,距他一丈的时候, 突然朝他飞了过来,准确地说,是朝他跳了过来。 大蟒身体的活力可想一般,它看似粗蠢的身体此时无比的灵活,狼人根本没法 比,他只觉得巨大的阴影压向他的时候,他本想避开,可还是被巨蟒死死缠住。 狼人用头部紧顶蟒身,双手用力掰开蟒牙,不让它的尖牙碰到自己,一根分叉 的舌头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带着难以忍受的腥味。 这下子死定了,狼人急速运转大脑,谋思良策脱身。 狼人的体力消耗很大,全身筋骨都已疼痛得要断裂,他流着冷汗,全身湿淋淋 的,已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雨水了,突然从巨蟒嘴里喷出一口黑气,狼人呼吸困难, 已觉大脑逐渐混沌,意识再无法集中了。 此时从雨林一个灰影闪过,大喊道,快屏住呼吸,别让毒气内侵! 狼人用残存的意识屏住呼吸,果然头脑里清明不少,他抬起黯淡的眼神朝来人 一望,顿时眼睛一亮,正是师父来了! 可是他的双手在长时间的对抗中已完全僵硬,一毫也挪不动,而蟒口已离他越 来越近了。 老人眼神也很紧张,他沉吟一会儿,马上双手成拳直朝蟒蛇七寸的地方击去。 巨蟒身子依然紧紧捆住狼人,而头部急转,紧紧盯着老人铁拳落点。老人双手 一晃,声东击西,一个重拳擂在巨蟒致命的地方。 可蟒蛇毫不所动,老人大惊,刚才一拳可用了足足十成功力,一幢豪宅都会被 震塌,而巨蟒完全无事,看来这蟒蛇至少有千年以上的修为了。 老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身子一飘,突然就来到蟒蛇尾部,双手聚力直斩下 去,果然蟒蛇受痛,从地上直跳起来,狼人身子一沉坠落地上。 老人不给巨蟒一丝还手的机会,神力聚手,一把抱起蛇尾,用力一甩,只听轰 隆一响,巨蟒在三丈远的地方坠下来,原始林木卡嚓卡嚓全部断折。 巨蟒极为震怒,头上紫色的肉球已变成鲜红色,两颗三角眼鼓鼓地瞪着老人。 显然巨痛使蟒蛇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到老人身上。 老人傲立不动,对着狼人大喊,“快去把剑拿过来!” 蟒蛇疯狂扑过来,老人利用“移形换影”的身法,刚刚避过蛇头攻击。可强悍 的气流扫过,还是震得老人气血翻滚。 狼人听到老人的喊声后,努力挣了挣身子,强忍心脉伤痛,奔向住所。 他当然知道老人所说的剑在哪里,他就挂在虎洞的墙顶。那是一把极为罕见的 剑,每到夜晚发出红色的光芒,并会随风轻啸。 当他跑到虎洞时,他再没有力气向上纵跃,拿到古剑了。狼人勉力将一块石凳 搬到古剑下,伸手想取下来,没想到手一碰剑囊,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 他手里一用力一把将剑囊拉下,一把古铜色的剑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有若 龙吟。 狼人来不及细想,就拖着剑冲向雨幕,冲向峡谷,当他赶到老人身边时,老人 处境已岌岌可危。 巨蟒几百斤重的躯体正压着老人,两颗尖利的蟒牙离老人不过一寸。老人两手 撑住蟒牙,对赶来的狼人道,“快,快,将剑刺进蟒身。” 狼人费力地举起起古剑猛刺向蛇头三寸,可是劲力微偏没有刺到要害,蟒身上 已有浓腥的血流出来。 没想到巨痛使蟒身一阵剧烈抖动,强劲的力量直往下压,老人支撑不住,头一 偏躲开蟒牙致命一击,却听卡嚓一响,老人一条左臂离开了身体。 狼人血红了眼,又是一剑刺下去,蟒身又一阵哆嗦,老人此时做好了准备,身 子往低处顺势一滑,逃离了蟒蛇巨压。 他一把夺过狼人手中的古剑,只见在老人手上剑身发出莹亮的红芒,巨蟒受两 次创伤,又见如此怪异现象,正欲跳起来逃跑。 可没轮到它上跳,老人已一剑刺穿它的头颅。剑身红光大盛,直陷在蟒头拔不 出来,仿佛正在喝血一样。 老人只好松开手,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可还是发生了。 狼人急忙扯破衣袖帮老人包扎,可他看到的是人老人手臂一片黑肿,而且不断 有黑气向老人心脏蔓延。 老人已封住断臂穴道,可还是挡不住毒气入侵,他当机立断吩咐狼人抱自己到 古剑旁边。 狼人惊奇地看到,老人断臂一接触古剑,断臂上的黑气慢慢从皮肤上冒出来, 黑红的血汁沿着剑身流淌下来。 老人调息了一会儿,才开口对直盯盯着古剑的狼人道,“此剑会将蟒蛇身上的 血全部吸干,你就把蟒皮收好,拿到水中洗干净再暴晒三天。现在你去做吧。” 狼人对剑越来越感兴趣了,可师命难违,果然剑将蟒血全部吸完,铮铮直响, 仿佛极高兴似的。 一边洗着蟒皮,一边心里想,这剑是什么剑呢?狼人摸摸蟒皮,真是坚硬如铁, 可又柔韧如丝,古剑一剑就刺穿了,而师父十成功力却不能动蟒蛇分毫。 这样,狼人就努力就回想着自己手拿古剑的感觉,沉甸甸的,有一股吸力要吸 纳持剑者的真气,但又有一股排斥力使人根本就不能靠近它。还有,这剑竟会长啸, 还能喝血。 以前师父还跟他说,这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呢。虽然夜晚听到它剑啸,可心 里并未在意,当时自己的重点全放在不被师父挨打上。 夜已降临,老人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他在伤口上倒了一些白色药粉,断臂上的 血已经止住了。 狼人看着老人为救他而失去的断臂,眼光闪动,饶他再冷心石肠,此时也不禁 为人间真挚的亲情所感动。他以前真是太愚蠢,太刚愎了,竟以为老人教训他是害 他。从今以后定要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老人,而狼人那种太过顽强的性格也在此有 了实质的转变。 也许他被母狼养大,丛林生存中残酷无情的野兽法则误导了自己,不过若不是 靠了野兽法则,他现在怕也不能活。 夜色如水,狼嗥声又响彻整个山岗,不过他再没感到心受压抑而去追寻自由— —这压抑的释放者,他第一次没受到狼嗥声影响。 狼人心中充满了温馨的亲情,老人舍己救人使他想起了与狼母在一起的快乐时 光。 狼母为了躲避各种野兽的攻击经常带着他奔波各地,从他有意识起,他记得自 己还不会站身,他四脚趴伏跟着狼母到了饿狼岗东边的一个山洞。 突然狼母用头将他的头压了压,狼人知道有情况了,他趴伏在深草中一动也不 动。放目远去,在前面三丈的树上挂着一只旱獭,全身棕红色的毛,个头比狼母还 大。 午日的阳光照在青草上,青草绿得可爱,旱獭正在一口一口地咬着草吃,离它 就食地点几步远就是一个獭子洞,洞口的平台上躺着红色的砂石。 獭子洞口宽里窄,旱獭在里面守着,狼母根本攻不进去,狼人嗅着青草的香味, 绿叶反射出金黄色的阳光,他有些晃眼。他抬头看看狼母,狼母紧紧盯着獭子的举 动,神色凝重。 傻獭子还在不停地吃,肚子鼓得老高,狼母用舌头舔舔狼人,这是示意他不要 动。狼母趴在草上慢慢潜行绕到獭子的侧面,十几米的距离,狼母却行了半个时辰, 狼人知道为了不打草惊蛇,狼母爬得很小心。 狼母稳稳伏在獭子的侧翼,一动不动,它距离獭子洞很近。 狼人觉得这次猎杀极可能会成功,这只傻獭子不像上次那只那样很警惕,它虽 然也觉得有什么动静,左右张望了一下,可狼人和狼母早就把头伏得更低,它能看 到什么。 只听见吃草叶的嗑嗑声,獭子的肚子越来越鼓了,此时狼人突然听到狼母那边 一声响声,这下可遭了,狼人心里不由一急,这下獭子可要跑回洞里去了,抬头看 时果然獭子正全力跑向自己的洞口。 狼人一阵灰心丧气,伏下了头,可他突然听到一声骨头断裂声,抬头一看,只 见狼母已在洞口咬住了獭子的脖子,不一会儿,獭子就不再动了。 事后狼人才知道当初狼母为什么故意弄出响声,原来肥獭一听到动静就赶紧朝 洞里跑,而狼母正好在侧面离洞口很近,獭子赶到洞口时狼母已堵在那里了,傻獭 子吃得那么鼓哪有狼母跑得快。狼母若直接扑向獭子,獭子则会奔向洞口,它的洞 口又极多,根本无法猜测它到底跑向哪个洞口,若是它一到洞口就安全了,狼母根 本就抓不住它。 这点小智慧将狼人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当狼母在一次猎食后再未归来时,狼 人就靠这种方法打下小獭吃,那时他已经有6 岁了,体格比一般人类小孩要强壮得 多,打败黄虎时他只有12岁,身体完全像一般的成年人了。 狼人没想多久,他就被一声剧烈的咳嗽吵醒,他点亮兽油灯走到老人身边,老 人头上有些发烫,他沙哑着喉咙要水喝,狼人用碗到附近的山泉接来水喂着老人喝, 老人一下子安静多了。 石桌上的古剑在灯光的照耀下发着光芒,当时老人从蟒身上抽出剑后就直接放 在桌上,他已完全失去了气力,剑鞘还是狼人拾回来的。他刚刚想将剑装进鞘里去, 可那只剑硬塞不进。 躺在石桌旁的黄虎抬了下头,又沉沉地睡着了,在这个深隐的洞里,它仿佛感 到很安全,并不像在丛林生活中那样警惕。狼人虽也很想知道古剑的秘密,可睡意 袭上心头,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清晨的鸟鸣轻快清脆,林中白雾蒙蒙。黄虎觅食去了,狼人起身去看看老人的 情况,老人面色红润,比昨天好多了,但是看到他左臂空荡荡的袖子,狼人难受得 没法说。 老人和蔼地冲他笑,狼人突然双膝跪地嘶声道,“师父!” 老人不由心中宽慰,他曾教狼人识过很多字,所有的字他都会念,但他就是不 肯念“师父”这两个字。 狼人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眼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他知道这叫眼泪 ——人非常悲伤或异常激动高兴时从双眼中流出来的液体。以前师父诠释这个词的 意思时,他心里还在冷冷地笑,这东西今生无缘于我。 老人拉起跪在地上的狼人,哈哈笑说道,“好了,孩子,听,黄虎回来了,那 小子可滑得很,它看到你哭鼻子会瞧你不起的。” 果然黄虎嘴里衔着一只小野猪,它把野猪放在脚下,就蹲在地上瞧着这屋里的 一切。 野猪的皮很粗糙很不好剥,狼人心想自己气力已恢复过来,正准备去拿桌上的 古剑,老人喝道,“别动!” 狼人从没看到老人如此严肃,伸出的手半空缩了回来。老人盯着狼人,庄重道, “这把剑很危险,以后再不要动了!” “是。” 老人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狼人,狼人就熟练地剥起 野猪皮来。 柴火旺起来了,野猪肉香令人食欲大开,狼人和老人满嘴是油,黄虎好像旁观 人一样,不感兴趣,这家伙出去时早吃饱了。 吃完之后,狼人就将蟒皮拿到河里清洗干净,再放到空旷而阳光的平地晒好。 狼人再次回到虎洞时,老人已在等着他,树下一块石板上安静地躺着书本。狼 人安静地坐在老人旁边,此时他心里再没有以前的狂躁和无奈,而是心灵澄清。 光阴如梭,一年后,狼人长得更高更强了,也变得更为豁达和聪慧在老人的引 导下他自创了自己的独门绝技“狼爪碎莽”。 今天是五月初一。老人仿佛很累,没教几页字,身子就有些不正常的晃动。但 是他并没忘记夸奖自己的爱徒,这一年以来狼人进步很快。 狼人扶着老人的身子,关心道,“师父,不如你到洞里去休息下,这书里的字 有大数我会读会写了,剩余的我按照你教的方法也能全数弄通,你身子要紧到洞里 去休息下好吗?” 这是自与狼人结识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狼人已完全会说人语了,过上 了正常的人类生活。老人点头笑了笑,就径直走向虎洞。 狼人看着老人背影慢慢消失,他感到老人高阔的肩膀已不在了,比起去年他瘦 了很多,腰身伛偻起来。 夜很深,老人来到了狼人的身边,他看了看熟睡的狼人,微微叹口气,就走向 洞口。此时狼人合上的眼睛突然打开,老人哪里知道狼人早就注意到每个月的初一 晚上,老人总要消失一整晚,而今晚狼人一定查清老人消失在什么地方。 月光迷离,林中好像蒙上了朦胧的雾,狼人动作很轻,他与老人总保持着一段 不远的距离,既不让老人脱离视线,又不离得太近。 老人往雾林南部走去,他好像没有目的地,只向着最深处走。树梢上的猫头鹰 静静站着,圆睁的眼睛闪着蓝色幽光,另外一只猫头鹰则在咕咕叫,好像在啃着什 么骨头。西南方向的饿狼坡上传来狼叫,却看不到狼影,这片密林挡住了视线。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老人才停下来,这里地上长着短短的小草,正是小兔小鹿爱 吃的类型,厚厚的很茂盛,形成一片天然的被褥。在这片小草周围是参天大树,形 成天然的堡垒,这就难怪为什么没有鹿兔之类的动物了。 老人盘腿坐在草褥上,一动不动,狼人就躲藏在古树后面静静观察着。 突然老人身子一阵急颤,仰倒在地,老人口吐白沫,两眼瞳孔放开,全身痉挛, 就像泥猪一般在地上打滚。 狼人大急,忙从藏身处跳出来。老人头发披散,脸上的肌肉不自主地发颤,显 是难受至极,狼人忙将其扶起,单掌贴在他后背,没想到一接触就感觉到老人脉息 非常混乱。 老人痛得不能自控在地上滚来滚去,白色泡沫连着声声咆哮从口中冲出,发出 魔鬼般叫声,他猛地一个后翻身,滚向旁边的参天大树,用头狠狠地撞击,额角流 出血,右手青筋暴突,捏成拳砸向草地,一下一下,不一会儿草地上就形成了一个 米左右的深坑。狼人呆呆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手足无措。 狼人一跃身猛地抱住老人,老人两眼发火像头发怒的狂狮在他身上撕咬着,狂 蛮的气力将狼人甩了一筋斗。老人失去理智,他横拳飞足攻向狼人,虽完全不成章 法,狼人还是被狠狠踢了一脚。 过了三个时辰,老人才停止疯狂的舞动,渐渐恢复神智。他低声唤着,“药… …药……”狼人在他衣服里摸索着终于找到一个药瓶,里面只剩一粒白色药丸,喂 老人服下后,老人仿佛感觉好了很多。 山岗上,饿狼凄嗥,一轮冷月中映出一老一小两个人。 老人一脸落寞,但他看到坐在旁边的少年,心中不由升出对人世的希望。 少年对着老者问,师父,怒血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者望向远方,眼神充满景仰,缓缓道,怒血魔不是人,他是天上地下无法超 越的魔。虽然江湖上有很多是他的仇人,但没有一个是他的私敌。怒血魔任气而为, 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为自己私利的,若不是深陷魔道,行事太过狠辣,他真算得上 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少年从来还看过老人这么推崇一个人,不由露出一脸狐疑。 老者喃喃自语道,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大约二十年前…… 怒血村还不是叫怒血村,它只是饿狼岗周围的一个无名村落,当时这个村落还 只有二百户人口。 那也是个狂雨大作的夜晚,全村房屋一片漆黑,但一座高高的豪宅里却灯火通 明,在漆黑的雨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恶霸夜天的家,他正在办喜事——为自己办喜事。 洞房里一个顶着喜巾的姑娘在号啕大哭,而大厅里却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喧闹一片。 这次出力的干将夜天已给过丰厚的赏赐,他一边回应亲朋热烈的劝酒,一边冷 冷地想着,常生这次不在床上躺三个月,就别想出门。 常生是这村里唯一的秀才,今天正和他拜堂的秀儿突然被闯门进来的强奴抢跑, 不但抢跑秀儿,那些强奴还拳脚并用打得他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天雨如瀑,狂雷惊炸在村子上空,闪电如一把利剑劈开浓墨般的夜空。 丁力手中捏着一把大刀躲在树林中,闪电刺来,大刀光洁如镜。 冷雨淋透他单薄的身体,湿冷的粗糙布衣紧贴肉身,他不管泥水冲进浅短的裤 管,他不管秋风刺进颤抖的骨髓。他一动也不动地伏着,他的血滚烫如锅沸。 他望着眼前那一片妖红的血水池,这千百年来可诅咒的邪恶啊,是你给了夜天 无尽的力量吗?!那里面激荡着多少恶霸残杀的冤魂,那里面翻滚着多少夜天害死 的孽鬼,你们若想复仇跟我来吧! 丁力挟着满腔怒愤站起身,大刀直指苍穹,巍然如天神! 你这残破的苍天,为了我父,为了我母,为了我姐,为了我姐夫,你哭吧,血 红的泪水也阻不住我复仇之心! 丁力拖着泥泞走向夜宅,夜宅灯光暗淡,他知道夜天该休息了! 他坚定地走着,突然感觉到后面有奔跑声,是谁! 雷声隆隆,一道闪电点亮夜空。 他看到一件血红的儒衫跳进血水池。 姐夫! 不!! 不!!! 不!!!! 如一条猛兽在地牢嘶吼,暴雨淹没了一切声音。 丁力奔到血水池时,常生全身已淹没在无尽的红液之中,没有一丝涟漪,唯有 雨箭点落的波纹。 丁力跪倒在地,十指深插入土。 小力要好好学啊,你比哥哥更聪明呢,以后要考中状元,光宗耀祖啊! 小力还是小孩子,犯点错不要太责骂了。常生用手指刮着他的小鼻子,微笑道, 小力,以后不要再撒谎哦。别哭了,快擦干眼泪,我们的小力可是男子汉啊! 风筝好玩吗?你看这只雄鹰飞得多高多自由啊,小力要记住哦,只有当雄鹰才 能自由自在地飞翔,才能俯视山川傲视苍生啊。 …… 夜天对管家冷冷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要见血! 是! 暴雨倾盆,夜阑更尽,高台上两枝大红蜡烛已烧完一大半,桌上菜羹微凉,杯 盘狼藉,众宾客俱是曛醉红脸,酒足饭饱,三两个客人依然在劝酒。 虽然刚才有些小意外,但府里的随从和保镖难得今天老爷高兴,也在大坛大坛 地喝酒,偷偷地捞些油水。 一柱香时间后,管家从外面走进老爷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 夜天满意地点点头,他吩咐管家为宾客准备好客房。一个亲朋扯着他不放,他 转身没理会,他现在也喝得头昏脑胀,一步都走不得。 随从呢,快……快扶我进洞房。 只听一个声音冷冷道,进洞房是不行的了,你要下地府我倒送你一程! 什么人!夜天怒喝道。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血人,头戴着红色斗笠,背上背着 一把古旧的长剑。 我,你不认识吗? 来人将斗笠抛下,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眉毛,红色的胡须。 夜天为眼前所惊,酒醒了一半,他厉喝道,来人! 他后面就站了一排腰圆膀粗的大汉。 夜天这才感到底气足一点,叱道,趁大爷心情不错,你最好马上滚出去! 血人哈哈狂笑,夜天,你真不认识我了吗? 夜天这时又打量了一下血人,只见他面色粗犷,五官扭曲,只有满脸血水让人 不舒服之外,实在没什么可怕的。 血人嘴角露出邪恶的笑,指了指衣服,你看看这衣服。 来人身上是一件破旧的血红长衫。 夜天冷哼道,你一件破衣服有什么好看的。突然他看到管家在对他使眼色,管 家在他耳旁颤声道,老爷,那是常……常生的衣服。 这时,夜天也不由心里一惊,常生?! 血人嘴角弯出一丝残酷的笑容,很奇怪吧,我怎么没死,我今天替那些被你丢 进血水池的冤鬼索命来了! 屋外的闪电划过,照着这么一个血人,说不上的惊悚恐怖。此刻伏在桌子上的 宾客俱醒了过来,众人见此景象,不由心里俱打个冷颤。 夜天毕竟一代恶霸,马上恢复冷静,哈哈大笑道,上次没打死你,是我心慈, 这次你若想装鬼唬人,你就要为你的过错付出血的代价。 他又接着恶狠狠道,你小舅子丁力在哪,你知道吗?他不也是像你那样拿刀吓 人吗?现在正活活地埋在地下呢。 说完又是一阵哈哈狂笑。 常生似没被夜天的嘲弄所激怒,他一脸平静,冷冷道,记住!为了丁力,为了 秀儿,为了成千上万被你害死的冤魂,我要一刀一刀剐了你! 说着,他双手平举,掌心向上,慢慢地有红气从那长长的红指甲冒出来,众人 为眼前妖异的景象所慑,一动都不敢动。 洗涤世间污秽,沸腾万千冤魂,狂啸吧,沉睡在我怒血中的力量! 怒血灭天魔! 一条条红色的火焰射向大厅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身上都烈焰缠绕,嘶叫着 冲出门口,雨并没有停,可每一个人冲到门口都灰飞烟灭,只留下难闻的焦臭。 你们都该死! 常生哈哈狂笑着,夜天和管家浑身发抖,都缩在桌底不敢出来。一句不带人气 的声音钻进他们耳中,我说过,我要一刀一刀剐了你! 夜天突然想起什么,朝着洞房冲去,管家也不落后,常生赶去时,只看到洞房 里乱成一糟。 刀已架在脖子上,夜天脸上带着奸猾的笑,秀儿闭起眼,泪如雨下。 常生嘶声喊道,秀儿,是我,我是常生啊! 秀儿微微睁开眼,是你吗?常生。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常生哽咽不能语,眼睛流出红色的泪水。 夜天把脖子上的刀一紧,恶笑道,常生,你若还想和你心上人一起,就自废双 臂! 秀儿抹掉眼泪,微笑道,我真的好高兴,真的好高兴,终于……终于能见到你 最后一面了。可是我……我……已是不洁之人。生哥,你不要听他的话,你要好好 地活着,来世……来世……我们再见面!说着秀儿将脖子上的刀一抹,血花洗尽红 尘恋,玉山倾倒再难扶。 秀儿! 不要!!! 常生怒愤填胸,嘶喊道,天!!! 管家和夜天一眨眼就被一团火焰烧尽,常生抱着秀儿的尸身,在雨中傲然屹立, 狂笑着看着这座豪宅在大火中烟消云散。 常生毁掉夜天之后在村里开馆授徒,村里一千余人,一年之后几乎人人都会拳 脚,大家都和睦可亲,人人如亲兄弟一般。 老人说到这里,不觉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许多事情是男人为了女人才做出来的。 所以,不要小看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尤物。 因为她有一个可怕的名字,叫做女人。 老人对少年如斯道。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师父旁边的,她叫飞天,一个长得如秀儿一样的绝美 女人。 她的突然出现令我深感不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相信世上有长得如此相像 的人,我怀疑那是易容术,可我却找不到一丝破绽。 师父很迷恋她,我发现这些天他很暴躁,连我这个他最信任的爱徒的话都听不 进去了。 以师父这种武功,根本就没有人能伤害他,他很强大,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 点那就是秀儿。 许多师兄师弟都很高兴,村里的那些祈神拜佛的婆婆们也很高兴,神佛终于为 师父招来了一个相濡一生的女人。 我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恶魔啊! 我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静观事情的发展。他们感情一日千里,终于要成亲了。 那是个好日子,天很蓝,老人们笑开了花,小孩子编着歌谣到处唱,我们师兄 弟们也傻呵呵地笑,即使准备物品手忙脚乱汗流浃背也在所不惜,整个村庄挂灯结 彩沉浸在一片喜庆当中。 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师父笑了,那一片吹绿万物的春风。我在心里默默祝福。 可是变故还是出现了,拜堂时飞天竟然从大地消失了,大堂里的喧哗声突然变 成一片死寂,师父焦急地冲进新娘化妆间。屋里一片散乱,李大妈和伴娘俱惨死刀 下,他们的头垂到地上与脖子连着一根筋,他们的嘴大张着,眼神充满惊讶和恐怖。 师父大吼一声,发足狂奔,再不知所踪。 第一年师父回来过,他把怒血剑和天魔之诀全留给了我。 此时武林中盛传出了一个怒血魔,而我们并不知道怒血魔就是师父。师父出去 之后就再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三年后从外面探听消息的师兄回来了,师父在外面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怒 血魔! 村里人厚实,他们知道我在众兄弟中是武功最好的,又有智谋,就推选我为怒 血村的教头。 师兄对我使个眼色,我和他到了一间密室,师兄疑惑的眼睛看着我,道,教头, 师父被江湖人追杀,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带着怒血剑,可怒血剑不是在你哪儿吗? 说实话,众兄弟知道师父佩着一把怒血剑,可从来没人看过他出鞘,师兄这样 问,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引师兄到藏剑室,怒血剑依然发着淡淡红光,它还在啊! 我感觉风雨将要来临,更用心地督促子弟刻苦练功。就在师兄回来的那一年, 暴风雨果然来了。 那是一团黑色的风暴,我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大帮如闪电般夜袭。他们黑压压来了大约两百人,每人手 捏一根火把,见房就烧。我们村里一千人人人皆兵,除去老人小孩之外,能战斗的 至少有800 人,可谁知村里出了内奸,我们村里三十个武艺高强的人都中了剧毒。 云龙这贼子,是他叛变了我们! 黑大帮领头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少年摇摇头,老人恨声道,她就是飞天! 后来……后来…… 老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头上有汗珠渗出。 飞天带着黑大帮的杀手见人就杀,村里那些功夫差些的人怎是这一帮豺狼的对 手,不到半个时辰就血流成河,尸骨遍地,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我和几个师 兄弟都中了毒却仍顽强抵抗着,我们一直退到血水池旁,池水那妖异的红芒仍在闪 动。一位师兄朝血水池望了一眼,发足狂奔跳进了血水池,他也想和师父那样献身 于魔,可魔并没有接纳他,我们只看到一丝青烟从血水中升起,师兄化成了灰。 飞天此刻摘掉面上的黑纱,冷冷地瞧着我们。我们几个俱是心神一震,怎么是 她! 飞天微笑道,想不到吧,怎么会是我!常生怎么会想到我是夜天的妹妹,他血 洗我们夜庄残杀我父母兄长,今天我要他血债血偿! 一师弟道,你别太得意,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一声尖利的笑声刺破夜空。 他已被武林人士追得如丧家之犬,也许早死在什么荒山野岭成为冤鬼,啊,不 过我也有点感激他,若不是他,我也不会窥破天魔之诀,成为绝世强者! 我心里一惊,她知道天魔之诀!可修炼天魔之诀要疯狂之血才行,她怎么可能 会! 飞天看了看我背上的怒血剑,好像颇为忌惮,她冲着我莞尔一笑道,铁算卦, 你若把剑留下,这次就放你们师兄弟走。 我怒极反笑,恨恨瞪着她道,好,你想要是吗?你过来拿啊! 此时站在阴影里的云龙却走了出来,微笑道,师兄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大 局已定,你与黑大帮对抗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恨声道,云龙,你这逆贼,师父不曾亏待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云龙面容扭曲,恨道,铁算卦,我哪一点比你差,论武功你比不上我,论智谋 我毫不逊色,可师父却把怒血剑和天魔之诀传给了你。 就因为你心术不正,师父才叫我多提防你,我本想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你应不 会害人,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叛变了,你这走狗!我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飞天手中有红气出现,师兄弟几个为了保护我安全撤离,全部死于飞天烈焰之 下,我逃到了饿狼岗。 我知道飞天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我利用这里复杂山形和地势,在饿狼岗入口处 成功做出了许多机关陷阱。黑大帮派高手几次来追杀都有去无回。 老人这时神情一黯,说道,狼儿,为师生命恐怕不久了。 狼人大急道,师父,你怎么好好的说这样的话。 师父在二十年前就中了飞天极厉害的慢性毒“大砒”,无药可救,只能慢慢死 掉,若不是我结合着草药再用内力逼出来一部分,二十年前就已死了。这种药性每 月初一就发作一次,中毒者浑身痉挛,痛不欲生。 说完老人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跳进怒血池没有事,我不知 道怒血剑是不是师父从血水池里拿到的。 老人深深自责道,我只知道师父的怒血剑我却不能用,天魔之诀第一页几个字 我都练得气血翻涌,差点走火入魔,我看到你有很好的天资,你身体里流淌着怒气, 但这还不行,你要记住,天魔之诀和怒血剑是全世间至刚之物,除了有疯狂之血的 人才可修炼和佩戴,切不可妄意乱为!切记!切记!该告诉你的我全部都说了,能 否使用怒血剑还要看你以后的造化了。 老人说完此话后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狼人没有去打扰他,他心里默默立誓,一 定要练好功夫替师父报仇! 等狼人从自己的思绪醒来时,才发现老人已带着遗憾,嗑然长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