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狮行动 风暴他们到了黑老大指定的地方。 隐伏在断崖的裂层,上有芒草大树遮掩,当然是最佳的伏击位置。 现在是黄昏,晚照的夕阳照在远山上,将树木花草染成淡红。飞鸟在林间窜跃, 急着归巢。几缕炊烟升到半空,在林间缭绕不去。 威远镖局红艳的大旗依然很招摇,他们招摇得当然有理由,想威远自出镖五十 年来,从未有过一次闪失,就连二十年前东瀛来的伊贺忍者来劫镖,都没讨到什么 好处,王光远想起二十年前的光辉一战,不由如暮年老人想起年少濮上之约,顿感 甜蜜。现在武林,无论黑白两道,听到威远的名字,都是极给面子的。 十几辆镖车辗过黄昏的光痕,镖师们疲惫得喊着威远的旗号。 凉风吹来,草树皆动。总瓢把子王光远握紧了他的成名利器狮爪钩。他被人称 为狮王不是没有理由的,一对狮爪钩共一百二十斤,使起来真是虎虎生风,如激怒 的百兽之王,在平原中风驰电掣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逆者见伤挡者横死。 可是,今天他却有些心神不定。 他不能不紧张,他已经年届古稀了。押完此次镖银,他准备弃甲归田结束令人 胆战心惊的江湖生涯。 虽然明知张知府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蠹虫,这里十万两黄金是人民的血脂血 膏。可谁叫他受恩于人家呢。 威远的好手能上的都上了,但他仍感觉到底气不足,这是心理作怪吧。毕竟押 保不义之财是违愿的第一次。 走到一个山坳口,突然一块巨石沿着山坡滚了下来,它那么大那么快,以致众 人来不及避开。轰隆一声响,压死了领头的骡马。接着是如蝗的飞箭铺天盖地压下 来。 几百枝强弩硬箭乱射过后,能站起来的镖师只有五个了。 威远五狮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倒下去的。 山顶闪现五人,黑色劲装黑色面罩,从黄昏的阴影中看就像来自地狱的幽灵。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冷冷道,“五狮果然不凡,不过在我们五风眼里,你们 就像五个小丑。” 悍狮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上去,却突然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拉住,王光远狠狠 瞪了他一眼,低喝道,“没摸清对方底细,谁再敢轻举妄动,我就先拿他开刀!” 接着转过身,对着五个黑衣人抱拳含笑道:“不知朋友是走哪条道的,若有幸是我 王某相识的人,何不以真面目示见?” “看见我们脸的只有一种人。” “哪种人?” “死人!” “哈哈,”没想到王光远没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听阁下声音很年轻,应不会 跟我一个垂死老头子结过什么梁子,不如……” 魁梧黑衣汉枭笑道,“谁愿意与快进坟墓的人结梁子……”狮王修养倒好,并 未生气,他知道对方是激怒他们逼迫他们动手,他微笑道,“那你们有何用意?” “老头儿,我们只跟你们镖车的十万两黄金结下梁子,只要拱手相让,你们就可以 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说完一阵狂笑。 “放你娘的屁,”悍狮气得浑身发颤,一双三角眼狠狠瞪着他们,恨不得将说 话人撕裂吞噬。 狮王也热血直往脑门冲,但他马上平静了下来,沉声道,“威远镖局五十年招 牌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局里的五百镖师也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我劝阁下还是权 衡一下轻重再动手。” 魁梧黑衣汉冷嘲道,“你们那五百只狗早已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他们临走 前还叮嘱我说挺挂念你们,叫我快点送你们也到西天极乐去!” 一个干瘪的黑衣人阴恻恻笑道,“正是正是,雷兄说得正是,阎王爷刚刚还托 梦我说,那五百只狗没人管教都疯得不成样子了,让我传话叫你们五狮务必去管教 管教呢。”他尖利的话音混合着刺耳的笑声有一种撕裂耳膜的感觉,四狮气得直发 颤,可没有狮王的命令谁也不敢先动手。其实狮王何尝不是热血喷涌力发铁臂,他 正准备发号动手。 另外还有个三个黑衣人,一个身材矮小,一个又瘦又高,另一个则是劲健得很, 他们都没说话。可是一看到狮王眼露杀机,他们却首先发动了攻击。 五狮毕竟不是五犬,他们攻势也很凶狠。 可黑大帮的五风早已对他们的武功招式研究透了,这次有备而来,更是处于优 势。风雪、风暴最先出手,更是占尽先机。 风雷和风电正在对付狮王王光远,风霜正在对付五狮之一的悍狮。风暴则受猛 狮和恨狮的围攻,可他们仍很吃力,风暴的攻击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有猛烈而有效。 风雪是五风中唯一的女子,可疯狮却被她逼得直喘粗气。 一百五十招过后,猛狮和恨狮已倒下了,风暴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打斗。他挥 手叫弓箭手将镖车运走。王光远眼睁睁地看着镖车远去,稍一分神,胸口被风雷划 了一刀。 这次黑老大命令:不仅要夺走镖银,还要带回王光远的脑袋。风暴当然没有忘 记,但他知道风雷、风电两人早对己有了戒心,为了抢夺战功,刚一动手就围攻王 光远。可从战况来看他们太过低估这头狮王了。二百招已过,狮王未显疲竭之象, 反而越战越勇。人老宝刀未老,风雷风电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不算抢功劳了吧,一丝冷笑从风暴翘起的唇角挤出。 一个鹞子翻身,风暴已到了狮王身边。他的速度快得像电,狮王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他一个冲拳打碎了肋骨。狮王瞪着眼忍着剧烈的疼痛,刚一避开风雷风电的雷 电双击,可更可怕的一招却等着他了,毒蛇吐信简简单单的一剑突然斜刺过来,直 接干脆,可狮王偏偏没躲过。他凸暴的眼珠看着这只窄窄的剑穿过身子,却不知道 是怎么穿过去的。 除了狮王难以置信的眼神外,风暴当然也感觉到了两条妒火射向自己这边。 他微微一笑,随随便便就割下了狮王的头颅。他高喊道,伏狮行动已成功,快 撤! 悍狮、疯狮一惊愕,早被风霜、风雪一剑刺个血窟窿。 黑夜。笼罩一切的黑夜。 这是平安镇,平安镇最高的酒楼就是天福楼,现在天福楼的屋顶上却躺着一个 人。这个人旁边放着五坛酒,手里拿着一坛酒,他一口气灌了一大半,然后歇会儿, 再接着灌。常人很难想象他是在喝酒。 静寂的黑夜,奇怪的人在喝酒。 他的眼光就像天际的星星般朦胧,可他还在不停地喝。 每次他喝完酒后,他总要想起很多的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黑夜,冻风,饥 饿的反胃,恐惧的吞噬;蜷缩的墙角,围攻的拳脚,近乎麻木的无奈,黑色的呐喊, 无声的控诉……一切像魔鬼的影子般紧紧攫着他的记忆,总在他失望空虚时膨胀爆 炸。 他无法摆脱这恶魔般的记忆,却只能借酒来讨好这附骨的烂蛆。也许这是他总 喝不醉的原因吧,巨山般的痛苦总是很容易让人清醒的。 不眠之夜总是要与大醉联系在一起。有时他很恨,很恨为什么生活教会了他善 良与聪明,正义与公理!很恨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记忆和意志,十斤酒算什么, 他冷笑,他还是清醒的。在他面前,酒已失去了锐性,就像一个娼妇一样,上床就 上床巴不得上床。 为什么自己活着,别人就不能活?为什么每次杀完人之后,他总要大醉一场? 为什么孤独空洞的感觉总是与酒一样?…… 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无奈愤懑,太多的太多,月光之下他眼里已不觉流下了 盈盈之泪。 黑老大能建立一个极有效的杀手组织,不是没有能力和头脑的。他的训练方法 不仅特殊且有效。 他们这里的人很奇怪。男人若要练好功夫,本该是不沾女色。但他们这里恰恰 相反。黑老大掳来了这些少年,也掳来了不少少女。他要培养的是杀人的机器,而 女人太富于感情了。所以他专门训练男孩。一到发现他们有躁动时,就送女孩到他 们房里,供其蹂躏。黑老大向来认为好色的男人成不了大气,所以他一发现有沉溺 女色的杀手,就一律将他清除。 这样,他的杀手队伍里全是铁铸的精英。他不给他们以太多的文化教育,他只 需要铁铸的杀人机器,需要绝对的忠诚和服从。很显然,识字不多而思想简单的人 才最好控制也最忠实。 他需要那些被父母遗弃没有童年的绝对感激。他只需要感激,有了感激,这个 男人的一生就属于他了。男人就只有这个德性,满口的忠孝仁义,一旦注射了恩惠 与感激,他就什么都忘了。为了自身的存在,他完全可以不顾道义上的是非黑白, 一个男人没有自我的独立存在,就不能算是男子汉大丈夫。 因此世上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极少,而风暴却是这凤毛麟角中的一员。 风暴从不接受黑老大送来的女人,因为他不愿在心里产生一丝对黑老大的感激。 命运让他做这个行业,他要生存,只得心如铁石。但他却经常去春香楼,在那里他 会花光他所有的钱,当然也会享受到最好的酒,最好的女人,这没有感情上的关扯, 对于风暴来说,这只不过是交易!就像他每次花完钱后,忍受饥饿替黑老大卖命一 样。他要全心全力替黑老大卖命,当然饥贫的生活总会激起他本能的残忍,他笑笑, 他会很卖命的,黑老大不会有一丝怀疑。 风暴总是拒绝黑老大送来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色之徒,但他好色却 不淫。他好色是因为他认为女人是上天给男人的恩赐,她们在形体是多么美妙啊,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做自己的事,在他这个年纪,世上唯一能影响他判 断的只有漂亮的女人,所以他为了不让女人影响自己,就不得不很了解女人。风暴 总认为,男人能彻底了解女人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床上。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无相无色才是空,要达到这种空的境界只能先去体验和 感受这种色和相。不入地狱哪能成佛,不染之身是出自污泥的。这是风暴对男女关 系的指导方针。 他心里当然也很明白,黑老大却只是想用女人来控制他,一旦与女人产生了感 情,就像人有了老婆孩子一样,他的行动与判断都大打折扣了。他明白黑老大并不 欣赏真正的好色之徒,因此他懂得拒绝,送到他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和他有过关系。 威远镖局这次全军覆没,他的功劳最大。因此这次送到他房间里的是一个很绝 的女孩。 这除了说这个女孩是绝色外,还说这个女孩很纯。漂亮而不染的女孩岂非总是 能激起男人的情欲? 她一进来,就脸红了。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两只春葱般的手指抚弄着褶皱的裙 角。风暴眼里的冰雪依然没有融化。 两人默默对峙了好久,突然她轻轻站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咬着红润的嘴 唇开始脱衣服。她脱得很慢,仿佛冰蚕在蜕皮,蜕完皮后是获得升华,还是沉陷堕 落,她不知道。也许她只知道明天,她就成为真正的女人。 宽软的丝袍从她温软的身上一件一件蜕去,露出了羊脂般洁白而有弹性的胴体。 美得苍白的脸颊,坚挺的乳房,水蛇的细腰,修长而透明的腿。她站着不敢动,像 一个冰雕的美人。她依然不敢看眼前这个容貌坚毅而笑得有点残酷的男人。风暴面 无表情,但他眼里却有表情,他眼里射着野兽般的光,很明显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 的最令他动心的女人,他突然将她横腰抱起。她的泪水如暴雨般倾泻下来,忍受着 这个男人强压给她的疼痛,这个男人的手就像铁一样,她不禁放声痛哭起来。 风暴听着她的哭声,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风雨下的小舟,漂零无依。他狠 狠地咬了咬牙齿,轻轻地将她放到温厚的床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女孩突然像 脱水的鱼那样弹起来,她哭泣着跑过来,颤抖地抱着他的双腿,她带泪的脸显得说 不出的凄美,“求求你,不要走好吗?黑老大会杀了我的弟弟的。”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狂起了大风,呼啸的闪电划过他的脸,风暴没有说话,站着 不动岿然如天神。 “他们要我跟你……睡……睡觉,不然就杀了我唯一的弟弟,再把我卖到春香 院……”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却死力抱着面前这具坚硬的躯体,就像溺水的人死 捏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她噙满泪水的眼睛哀楚地望着风暴,却只看到一张铁青而冷 酷的脸。 风暴轻轻拉她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好久风暴才抱起了她,紧紧吻住了 她的唇。 他愤怒,却没想到天底下最强悍的愤怒却以这种最屈辱的方式来发泄。 天还是蒙蒙亮,周围还是很寂静。花圃里有各色各样的花,成群成串的花香被 多情的风郎拉着四处游荡。风暴醒得很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已没有了人。 昨夜就像一个梦,他很奇怪,那个女孩怎么有那么大的激情和需要。 她抽噎地咬着他的耳朵,轻柔地吹气,说,我叫凤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的。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后一个男人…… 风暴摇摇头又使劲地拍自己的脸,想叫自己快点清醒,昨晚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突然很渴望再见到那个女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对于铁手来说,女人只不过是 磨亮刀的油,若真的动了感情,那女人就成了斩不断理更乱的金丝线了,刀刃在它 缠绕下不但会变得黯然无光,而且会锈钝。 风暴呆呆望着屋板,他突然发现,除了孤独之外,他又多了一种感情——那女 孩带来的感情。 他随便披上衣,绕过回廊,走过假亭,穿过花厅,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厢房。 他没忘记这里,这间厢房就是昨夜庆功的场所,他更没忘记在这间厢房里一个 人所说的话,只要有什么需要,我一定满足你。这是黑老大的原话。黑老大对有用 的铁手很爱护,他说的话当然不会是放屁,不是一诺千金,就是一言九鼎。 风暴轻轻地叩门,却没有回应。 他又轻轻地敲,还是没有回应。黑老大从未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的,但风暴希望 他还没走,虽然这希望很渺茫,可他还是要试试。 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只听里面一个雄浑的声音发问道,“谁?” 风暴恭声到,“我,风暴。” 等了好半天,才听到一个声音,“进来。” 他只觉得这实在是他的运气,黑老大竟然没走,可是这个人的声音怎么不像黑 老大的。黑老大化身千万,难道他的声音也可以随意改变吗? 当他进去的一刹那,他脑袋里很快闪出一个念头,若让黑老大知道自己要得到 凤凰,那以后不又有一根线捏在他手里。不行,万万不行!风暴皱紧了眉头,牙齿 咬得酸痛,显然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房子的光线很暗,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打开窗户。里面的人一袭黑衣,他背对着 风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风暴恭敬道,“我记得昨天黑老大对我说过,只要有什么需要,一定满足我! 不知这话可还有效。” 黑衣人道,“我的话就是天帝的神谕,皇帝的圣旨。没有人敢怀疑我的话,希 望你下次不要再提这个愚蠢的问题。” 风暴被阻了一句,但依然平静,道,“弟子向来仰慕黑老大,从小心里就有一 个强烈的愿望。”黑衣人在等他继续说下去。风暴又道,“所以弟子只想看看素来 敬仰的人的本来面目。” 黑衣人道,“每个人的灵魂都不止一种,所以他的真实面目也都不止一个,你 以为善良是你灵魂的全部,却没发现邪恶已在心灵的暗影中滋长了。你说,你想看 我哪一种真实面目。” 风暴恭声道,“多谢帮主教诲,弟子明白了。”说着就要退出去。 黑老大突然道,“昨天那个女人怎么样?” 风暴冷冷道,“她很好。” 黑老大道,“很好。” 他缓缓转过身子,两眼紧紧盯着风暴。风暴面无表情。 过了好久,他突然道,“我既然给过你许诺,但还没满足你的要求。”说着他 扯掉了脸上罩着的恶鬼木罩。只见一张极漂亮的脸呈现在他面前,风暴再也没看到 比这更震惊恐惧的事了,只因这张绝美的脸不是男人脸,而是张女人脸——凤凰的 脸。 风暴只觉一阵冷汗从脖子上滑下,冰凉冰凉的。黑老大身上不知怎么爆出巨大 的力量,像一座山那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黑老大又慢慢戴上狰狞木罩,微笑道,“看过了,还满意吧。” 风暴低腰退了出去。凉风吹过,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那巨大的压力却依然让他 心有余悸。 凤凰绝对不是黑老大,但他的易容术却做得了以假乱真的境界,的确太可怕。 不止是这,他竟然能猜透风暴心里所想,他的武功也深不可测,风暴知道,那种巨 山般的压力将会成为今后缠绕他的噩梦了。 风暴绕着这一片广大园林信步而行,绿树成荫,翠竹环绕,他默默想着,现在 江湖上最大的镖局威远镖局已消灭,黑老大下一步目标将又是谁呢? 他转过一个回廊,就看到山泉沿沟而走,他顺着山泉流向走到了养马棚,这里 全是脚力极足的宝马。前面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四五个人在选马,绿湖山庄里的马虽 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贵的。但却还是有许多武林人士来购买,最差的马也值一万两。 风暴听到笙箫声,那是远处销金楼传来的。销金楼其实就是一座阁楼,阁楼很 大,里面有很多腰缠万贯的豪士在狂赌,他仿佛看到丁大少又在那里豪赌。丁大少 是刀组的堂主,从实质说,刀组的地位远远要超过风组,只因他们不仅人人能执行 任务为黑大帮壮大清除路障,更是赌博好手,能替黑大帮生财。只有拳组的人他不 了解,据说他们人数最多,个个都是一流高手。 他走到绿湖的杨柳堤上,销金楼就在绿湖旁边,风暴没有上去,只因他看到风 雷风电正顺着木梯走了进去。他不希望看到他们俩。 这样站在绿湖边偷听楼上人说话实在是太暴露了,风暴四周望了望,发现垂柳 掩映下一个戴着斗笠的人,风暴装着看风景的样子走了过去。 走近了风暴才看到戴斗笠的人右手拿着钓竿,左手却拿着一个酒壶,他看起来 倒很年轻,但样子却颓废衰老,原本英俊的脸肌肉松驰,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耳 边的头发白了一半。 左手里的酒还在往嘴里灌,放下瓶子后才看到走近的风暴,风暴微微皱眉,道, “你这样喝酒,身体会垮下去。” 那人歪着头瞪着风暴,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他眼睛里射出一道凌厉的冷芒, 一闪而逝,代之的仍然是那有气无力的眼神。 此时连着钓线的浮标突然急剧下沉,似有大鱼上钩,风暴再未出言相劝,他知 道这种人定是受了什么打击,故对人世失望对世人冷漠。 那人右手钓竿早放在地上,故并未感到鱼上钩,他依然闭着眼睛仰起脖子在喝 酒。 风暴此时屏气凝神,他听到阁楼里掷骰子的声音,也听到亲嘴声娇喘声,还听 到风雷风电在咒骂他……这里面的声音丰富之极,他不禁笑了起来。 这时他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 你在笑什么? 他扭过头,才看到那喝酒的人正直直盯着他,他好像在发火,道,“你刚才明 明看到鱼上钩了,却为什么不提醒我,现在你赔我的鱼,我告诉你,我钓的可是快 绝种的鲲鱼,至少要100 两。” 风暴吃惊地看着他,这人简直是一个疯子,竟然在他面前无理取闹,还漫天要 价,实在可恨。若是在僻静处所,风暴早一剑刺过去了。 风暴强忍怒火,拔腿便走。只听到那人冷笑道,“不给是吧,你今天偷听的事 我要说出去。” 风暴站住脚,心中讶然道,他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那人继续道,“别想抵赖了,你做过的事几年前我早就做过了,你也不想想我 是谁。” 也许他感受到这样并不能震慑住风暴,接着语气一缓,几乎是带着哀求道, “我一天都没饭吃,你惊跑了难得上钩一次的鱼,我若再没钓到,又要饿一天了。” 听他语气,好像他经常挨饿。 风暴转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对望着他的那人笑道,“你回答好我的 问题,这些就是你的。” 那人看到银票最上面一张面值赫然是一千两,眼里不由露出饥渴的目光。他欣 喜地点点头。 风暴问道,“你刚才说,‘别想抵赖了,你做过的事几年前我早就做过了,你 也不想想我是谁。’那么你到底是谁,做什么事的?” 那人咂巴了一下嘴上的残酒,道,“我叫风光,是黑大帮风组前任堂主。” 风暴不由惊呼,“你是黑大帮风组前任堂主风光?” 风光道,“对。”这时他腰也不弯了,手也不抖了,脸上充满骄傲自豪,仿佛 又回到了他那一段黄金时光。 但是风暴一句话又把他击回了现实,“咦,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风光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看得出来你是风组的人,只有风组的人才会有那 么窄的剑,就像当年我用的一样,而且你的眼神和手都很沉稳,不过看得出来你们 执行任务不多,否则风组堂主不会任你们四下散漫。” “不过我们现在并没堂主。” “你们到时候会有的,风组每十年一选,十年树五人,虽然只有五个人但力量 不可小视,擒贼先擒王,敌人的首脑都是由我们风组的人先行刺杀。你别小看了来 这里的人,他们的目的可不光光是行乐,”他微微冷笑道,“这里的马一匹至少一 万两,这里的姑娘一个至少五万两,他们还必须去赌,这样才有资格成为黑大帮的 座上宾才能出价杀死他们的仇敌。” 风暴眉头一皱,道,“这些我都知道,不须你说,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怎 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风光突然满脸惊恐,冷汗直流下来,他抱着树缩成一团,大声喊道,“火球… …火球……火球,到处都是,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低着头瑟瑟发抖, 双手乱抓头发,喃喃道,“火球……火球,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风光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风暴知道再问不下去了。云龙在他们训练时常把风 光的光辉业绩讲给他们听,但他说风光早死了。不过看看风光如此状况,也许他真 的死了倒好些。风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感觉,那是怜悯,他放下三千两银票, 准备走开,突然听到风光尖声笑道,“你要杀了我吗?魔女……魔女!你杀了我吧! 哈哈……” 风暴还想追问魔女是谁,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但顺着他惊恐的目光望过去, 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冷眼看着他们,正是风雪。风暴装着若不经意,笔直走了过去, 经过风雪旁边时,风雪冷冷叫住他道,“风暴,云龙叫你过去。” 风暴走向销金楼,风雪面无表情跟他保持三尺距离,风暴到了楼厅,微微瞟了 一眼座上的客人,有山西四海钱庄大老板,有闽南第一盐号的主人,还有苏浙第一 豪族李家的第五代少主人,果然如风光所说,这些人不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就 是声名显赫的武林豪杰,他们身旁都有两三个美貌少女围绕,丁大少谈笑风生,正 在坐庄,而风雷风电则对他侧目而视。 到了三楼厅堂,这里没有楼下的喧哗,一片安静,只有雕栏笼子里的白鸽在咕 咕叫,一只花斑鹦鹉正用红嘴剔着毛羽,看到风暴他们进来,扑打起翅膀,用稚嫩 的声音欢迎道,“请,有人来了。请,有人来了。” 这时厅堂最靠左的一间小房门开了,走出一个容貌青瘦的中年人,他打量了下 风暴风雪,面无表情道,“你们是风暴风雪,这里有云龙留给你们的两封信。这次 行动你们要好好配合。”将信转交给风暴风雪后就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小房。 风暴暗忖,云龙周围有四拳护卫,莫非这也是四拳之一。他没有多想就将信封 撕开,上面写道:“姓名:喻风松。 绰号:炼魂双剑。 身份:辽西飞马帮总帮主。 年纪:三十出头。 亲属:妻子吴秀梅。 嗜好:女人、好马、酒。 特征:身高八尺,宽头大耳,额头左角有一颗大痣,为人悭吝狠辣,信佛,每 月初八去佛堂捐香拜佛。 姓名:吴秀梅。 绰号:勾魂娇娃。 身份:辽西飞马帮副帮主。 年纪:三十。 亲属:丈夫喻风松。 嗜好:虐婢。 特征:身长六尺,绰约多姿,为人好疑善妒。 六月初八,两人将在辽西清源寺拜佛,借此时机将两人除掉。” 风雪信里面的内容与风暴的一致。这是风暴与风雪两人第一次单独合作,可杀 手不是易与相处的,风雪整天不言不笑,表情冷漠,如冰雕一般。风暴不知道,他 自己也是如此,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 他们带了些银两,在养马棚里挑了两匹最快的马,立刻起程。 从长安平安镇到辽西至少要五日路程,他们中途换了几匹马,昼夜兼程,第五 天赶到了辽西飞马帮。 不愧是辽西第一马帮,果然气派非凡,方圆八百里的草原上全部放牧着他们的 俊马,这些马长蹄尖耳,身强体壮,俱是百里挑一的好马。飞马帮两百多子弟正在 演武场上打熬筋骨,他们赤膊上阵,喊着口号,动作划一,尘土飞扬,烈日下没有 一人擦抹头上的汗水。 风暴风雪伏在一处树荫遮掩的屋檐上,为眼前声威所震,能带出这么纪律严明 的子弟,这个总帮主可不好对付的。这时风暴听到风雪这些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看来我们不能在清源寺下手了。” 风暴一惊,这正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炼魂双剑与勾魂娇娃若去清源寺必会清 除闲杂人等,所带堂主、护卫、属下寸步不离,即使他们混进去刺杀成功也难以逃 出堂主、护卫、属下所布的天罗地网,实在承担风险极大。 “那你说怎么办?”风暴不动声色道。 “令其内乱,各个击破。”风雪似很有把握。 这实在是最好的法子,若先杀掉一人,必会打草惊蛇,只有当他们各有嫌隙后, 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也最容易得手。 天色将黑,演武场上的子弟们也正收操,马群向马棚里前进。风暴风雪依然静 伏在屋檐上,他们准备夜探飞马帮。 等到人寂马静,灯火齐灭之后,他们将随行带来的夜行衣换上,向着最高最宏 伟的屋宅飞掠过去,他们白天看得很清楚,这所屋宅正是飞马帮几位堂主出入的地 方。 突然,这所屋宅花园右面一间房子里的灯亮了,一个女人的嘶喊声响彻浓浓夜 空。 风暴向风雪微微示意,就蹑行到后园的一棵大树上,这棵大树正好在房子后面, 树桠与房顶琉璃瓦相挨。风暴轻轻拨开一片瓦,有光线从屋子里射出来,里面的情 形一目了然。 一个大约十八岁左右的少女半祼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另外一个戴着凤头钗 的中年妇人正拿着马鞍狠狠地打少女,只听中年妇人气愤道,“你这个小狐狸精, 现在怎么在装可怜了,刚才在床上的浪劲儿呢,你现在给我喊,把床上那股骚味儿 给我喊出来,让全帮的人都听到!” 床上披着睡衣的男人赶紧走到中年妇人身边,哀求道,“秀梅,行行好这次算 了,这丫头明天就我找个人家卖了,这深更半夜,你叫她喊那作甚,你叫我颜面何 在啊!” 中年妇人怪叫道,“算了”她手里拿着马鞭对着少女敞开的胸乳就是一鞭,然 后用马鞭指着喻风松说,“说,你这是第几次了,啊?你狗改不了吃屎!算了……” 说着一脚踢倒少女,刷刷打了十几鞭,少女被打得皮开肉颤,体无完肤,尖叫声方 圆几里的人都听得到。飞马帮的属下早见过这种场面了,只不过装作不知罢了。 吴秀梅还没完,她眼露怨毒,道,“想当年你我二人风雨同舟千辛万苦才创立 这个飞马帮,现在好了,前个月包个二姨太,上个月养个小情人,这个月又把婢女 勾搭上了,你还说要顾及颜面,你有脸吗?给你脸不要脸!”她一边说一边踢,少 女全身流血,早昏死了过去。 喻风松一直默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怒气冲天,大吼道,“闭上你的 鸟嘴!今夜我到堂里去睡,这个少女明天我会卖掉!”他披过一件风衣怒冲冲走出 了房子。 昏天暗地的吵骂声终于完了,趁着吴秀梅气得打颤时,风暴风雪离开了飞马堂。 他们很快就到了住的客栈,一路上两人无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风暴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他马上坐起,喝道,“谁?” “是我。”风暴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他打开门,看到风雪正在门外,风暴闪开身让风雪进来。 “坐”。他不知道风雪找他有何事,他也没问,他知道风雪会说的。 风雪开口道,“你准备怎么下手?” 风暴道,“飞马堂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只有等待机会。” “机会来了。” 风暴疑惑地看着风雪,风雪没有说话,只见她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乳脂 般的肌肤,洁白的乳房红红一点。风暴突然发现风雪是一个很美的女孩,而不再是 冰雕了。 风雪马上穿好了衣服,又是一幅冷冷的冰雕了,刚才的事恍然若梦。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风暴点点头,道,“不过你一幅冷冰冰的样子,我怕鱼不会上钩。” 风雪却露出孩子样的童稚,生气道,“不要你管。”说着就跑出房屋。风暴脸 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飞马棚里俱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飞马帮不欢迎江湖人士,只欢迎一种人,客人。 在飞马棚里,客人就是买马的人。 此时正是中午,马倌正笑呵呵地领一位中年客人在马圈里看马,客人三十出头, 白面黑须,头戴着一条米灰色方巾,身穿对襟长衫,腰间斜挂着一柄长剑。 中年客人绕着马圈子转,说他要选一匹最好的马,他给了马倌十两银子后,马 倌立即屁颠颠领着他往飞马堂走。飞马堂里才有特等马圈,那里才有最好的马。 中年客人喝一声彩,这里的马果然俱是万里挑一的良种。马倌哈腰笑道,“老 爷你看这十匹马中,哪一匹你比较合意。” 突听中年人道,“这十匹我全都要了。” 马倌惊得合不拢嘴,他心跳加快,道,“大爷……你……你说什么?” 中年人满不在乎道,“我说这十匹马我全要了。” 马倌犹有不信,道,“大爷你考虑清楚了,这里每一匹马值一万五千两银子啊。” 中年人不耐烦道,“你还怕大爷付不起吗?” 马倌马上卑躬屈膝道,“不,不,大爷您别误会,你等下,我马上回来。”马 倌喜得差点跳起来,这里每卖一匹马对他有一千两银子啊,这回赚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两脚生烟,终于在回廊里找到了二堂主,二堂主秦越 山犹有不信。现在马场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些特等马由于价位高更是成了脱不了 手的鸡肋,一年能卖出一匹特等马就已算运气好了,其它普通价位的马圈也有清淡 现象,特别是最近几年黑大帮开了个绿湖马场,几乎马场生意全部被他们拉过去。 这时中年人抬起了头,他看到一个三角眼,鹰钩鼻子的人走了过来。 马倌向中年人介绍道,“这是我们飞马帮的二堂主。” 中年人朝秦越山抱拳笑道,“久仰久仰,秦堂主一对双锏使得出神入化令喻某 佩服啊。” 秦越山惊讶道,“你姓喻。” 中年人哈哈笑道,“正是,喻松正是贱名。” 秦越山打量着喻松,道,“这倒是巧合,敝帮帮主名讳与兄台只一字之隔。” 喻松笑道,“那真是有缘啊。” “不知兄台在哪儿发财?” 这时马倌插嘴道,“这位大爷是长白山上的采参商。”马倌发现二堂主好像对 喻松来历挺怀疑,他可不愿到嘴的肥肉飞跑了。 “多嘴!这儿没你的事。” 马倌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喻松马上给了马倌一撂银票,马倌立时眼睛亮了起来, 喜滋滋退了出去。 秦越山盯了喻松半晌,突然一只铜锏对准喻松胸口,冷冷道,“说,你到底是 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 喻松神态自若,笑道,“秦兄太严重了,我一个采参客驰骋方圆几千里,没一 匹好马怎么行。” 秦越山冷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刚才给马倌的银票至少有三 十张,每一张面值一千两。若没有目的,怎会出此大手笔。” 这时喻松神态严肃起来,道,“秦兄果然神目如电,小弟此次来确实有事相求 喻帮主,不过此事于贵帮也有利。” “什么事?” “事情重大,须跟贵帮帮主亲自说才行。” 秦越山沉吟道,“你刚才说此事与敝帮有利?” 喻松一脸庄重,道“正是。” 秦越山一脸狐疑。 喻松一脸轻松道,“这是贵帮地盘……” “好,你跟我来。” 秦越山引着喻松转过几个走廊,就到了一间高轩华丽的屋子,门牌龙飞凤舞着 三个字:“龙马堂”。他在门外站住,禀报道,“帮主,秦越山求见。” 只听里面一个浑厚的声音,“进来。” 秦越山向帮主低耳说了几声,就出来叫喻松进去。 外面一片闹哄哄,喻风松示意了下秦越山,秦越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远远听到一个姑娘大喊道,“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哥哥。” 秦越山看到一个绝美的少女在挣扎,帮里众护卫已将她拦住。 “住手!” 众护卫马上放下拦住少女的手,他们看到秦堂主走了过来。 少女在与众护卫拉扯下,已是衣冠不整,她大哭大喊道,“你们还我哥哥。” 秦越山看少女哭得可怜,心里不忍,劝道,“小姑娘,这里是飞马帮的地方, 你找错了,快回去吧。” 少女哭哭啼啼道,“我哥在这儿,他今天跟我说要来买马了。” 秦越山目光闪动,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少女抹了下眼泪道,“她叫喻松。” 秦越山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喻松的妹妹啊。” 少女马上破涕笑了起来,朝盯着她看的众护卫扮一个鬼脸,“现在你们相信我 哥哥在这里了吧。”众护卫这么美的少女,简直看迷了眼,再也不忍把目光挪开。 秦越山皱了皱眉,“咳,咳……” 众护卫心里一惊,这才把火辣辣目光收回,同时自己作势不停地咳了起来。 秦越山道,“帮主与你哥哥在商量事情,姑娘先到大堂里稍等片刻。” 少女撒娇道,“不嘛,我有急事找哥哥。” “求求你啦,好叔叔,你是个好人,快带我去见哥哥啊。” 秦越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夸自己是好人,顿时心中快慰,引着 少女走向龙马堂。 这时秦越山听到帮主带着颤抖的声音道,“有五百万两!” 少女急不可待冲了进去,秦越山想阻止却已晚了。 听见有人闯进来,喻风松恼怒道,“秦堂主……”可当他看到少女绝美的风姿 时,不禁呆了。 少女一下子冲进喻松的怀里,喻松一脸惊疑,可他马上恢复了常态,呵斥道, “叫你在家等我,怎么跑到这里了。” 少女娇声道,“人家想你嘛!” 秦越山对着喻风松低声道,“喻帮主……喻帮主!” “呃……呃……咳,”喻风松这才想起自己失态,还好没人看见,他把紧粘的 眼光从少女身上移开,热情道,“喻兄,这位是?” 喻松歉然一笑,道,“适才小妹莽撞,还请喻帮主见谅。” “原来是小妹啊……哪里哪里。” 少女长长的睫毛眨巴闪着,她清澈的目光望向喻风松,喻风松仿佛被闪电击中 一样,忙将目光移到它处。 “噫,原来你也姓喻啊,那是一家人啦。” “小妹,不得对帮主无礼。” 喻松对喻风松苦笑道,“我这小妹性子野得很,连我都管不住她,念她年少,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帮主多多包涵。”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少女,道,“看你还能野几 天,等我有闲了,一定给你找个婆家把你嫁出去!” 喻风松恳切道,“我看舍妹倒是天真纯洁,你要好好爱护才是。” 少女冲着喻风松甜甜一笑,道,“这位喻哥哥可是好得很,我以后找你玩哦。” 喻风松听得心中不由暗喜,对喻家兄妹更加热情,笑道,“明日就是你我践约 之时,不如喻兄今晚就在敝帮留宿,也好有个照应。” 喻松婉拒道,“那给贵派添太多麻烦了,我们还是回去住吧。” 少女摇着哥哥的衣袖,撒娇道,“人家刚来一个新地方,还没好好玩呢,就在 这里住下吧,就在这里住下吧。” 喻风松仍然盛情殷殷,道,“你我姓喻也算有缘,喻兄就不要推辞了。” 喻松抱拳谢道,“那多叨扰了。” 好亮的月光,没有风,大地沐浴在月光的寂静中。 喻风松怎么能睡得着,今天那个绝美少女的身影还在他眼前晃动。 他脑里飘着种种方法,怎样才能把那绝色美女弄到手。这时候小时听过的狐仙 故事又重映在他脑海里。 一个孤单的读书人就着明亮的月光读书,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那明亮的月华在 陪伴着他。 此时他完全沉浸在书海里,浑然不觉万物之存在,突然,听,咚咚,有敲门声。 咚咚,咚咚,有敲门声。咚咚,咚咚…… 喻风松心中一懔,大脑一片清醒,因为他真的听到咚咚声了,那是敲门的声音, 而且敲的就是自己的门。 “谁?”喻风松低喝道。 但是外面却没有回答,依然只有咚咚声。 喻风松披起衣服,拿起双剑,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依然只有咚咚声, 他猛地拉开门,正拿起剑来抵挡,一个白白的身体扑了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喻风松感到那身体温软又有弹性,他就着月光一看,不禁心跳停止,那人正是 喻松妹妹,那个绝色美女。 少女泪流满面。 喻风松用手抬起她的脖子,柔声道,“出了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少女嘤嘤道,“我哥哥要把我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算了。” 喻风松捧着她的脸道,“那我去劝你哥哥,叫他不要把你嫁给那个人。” “即使这个不嫁,但最终他还是要把我嫁给有钱的老男人的。” 喻风松突然冲动道,“那你嫁给我好了。” 少女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楚楚可怜道,“你真的要我吗?” “求之不得啊。” “好,我去跟我哥哥说,我嫁给你。” “这么晚不要走啊。” “不要……不要……” 一个黑影闪过,吴秀梅追了过来,这时她听到丈夫房子里有女孩子的声音。 砰的一声,一扇门就被她一脚踢垮,“好一对狗男女。” 她恶声道,“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淫妇儿,我倒要看看。”火折子一闪就点 亮了嵌在墙壁上的油灯。只见她丈夫一丝不挂,他身旁的女孩衣服被撕破好几大块, 露出了白白胸乳。 吴秀梅大吼道,“刚走了一个,你这只发骚的狗又在偷腥了!”说着一剑向喻 风松刺去。 喻风松没穿衣服,手上又没武器,左支右纣,极为狼狈,此时他的手臂为剑所 伤,索性斗胆冒一冒险,他挺起胸膛,不闪不避,怒道,“你刺啊,你杀了我啊。” 吴秀梅此时已近疯狂,为他言语所激,更失去理智,用力一刺,只看到一股鲜 血直喷而上,剑已贯透喻风松半个胸膛。 喻风松喷出几口鲜血,恨声道,“你好毒!”轰然倒下。 吴秀梅此时大脑才恢复神志,哭喊道,“松哥,松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来……” 吴秀梅看着喉咙里的剑,剑从她右颈刺进,左脖子刺出,“来”字刚喊完, “人”字还未喊出,她就倒下了,她至死也不相信,那个刚才还缩在墙角哭涕的少 女竟能杀死她。 少女嘴角微斜,冷冷一笑,她一剑刺穿了喻风松的脖子,这才脱掉血衣,换上 一件干净整洁的黑色衣服。她跳上屋顶,快步飞掠,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棵大枫树下, 那儿正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全死了。”正是喻松的声音。 “死了。”少女冷冷道。 喻松牵过一匹马给少女,他侧脸看着她,看了好久,少女依然冷若冰霜。他不 禁暗叹道,风雪真是演戏的天才! 其实他风暴何尝不是演戏的天才呢。 风雪跳上马,“驾”,疾驰而去,风暴望着天空,轻叹一声,怅然若失。 又回到杀机四伏的地方,又闻到飘荡在空气中的酒香。 两人下马,正是身染风尘的风暴风雪。 那一片碧绿的湖水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鱼鳞似的银光,那一座高高的阁楼依然 歌舞飘飘笙箫欢鸣。 他们来到销金楼三楼,那只红嘴鹦哥还是那样兴致勃勃地欢迎,“回来了,回 来了。” 风暴看看周围景物,半个月过去了,一点也没变,恍如昨日。 还是那清瘦不知是拳几的中年人把他们迎了进去,云龙坐在铺着兽皮的太师椅 上看着他们,手里拿着旱烟,他微笑道,“你们果然不负众望圆满完成了任务。” “拳三,把东西给他们。” 风暴接过信封,他知道里面是银票,很厚的一叠,他看也没看就放进怀里。 湖面的风吹进来,很清爽,但风暴心里并不感到轻松。刺杀成功的事他们早在 几天前就通过信鸽向云龙汇报了,这次云龙找他们又有什么事呢。 云龙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他悠悠吐出一口烟圈,道,“你们在清源寺动手 的?” 风暴见风雪一脸冷漠,遂沉声道,“我们并不是在清源寺,我们在卧室杀掉他 们的。” 说完风暴狡黠一笑,道,“不过我们俩演了很长的戏,才能有此机会。”于是 风暴将怎样表演设圈套之经过重复了一遍。 云龙听完大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我故意误导你们是让你们知道, 作为杀手一定要分析情况,因地因时因人作出合理对策。哈哈,看来你们不需要我 这个老狐狸教,你们这些小狐狸早已青出于蓝而甚于蓝了。” “好了,你们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要养足精神,那些银票不够的 话直接问拳三要。” 风暴风雪退了出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