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审讯刘四海进行得并不顺利,这家伙十分狡猾,交代问题几乎是滴水不漏, 吴雪枫决定将他带回滨湖继续审讯。范坚强因为病情加重,吴雪枫决定让梁智和 王雷留下来照顾他,让他病好些再回去。何家卓知道他在省城医院留医,马上到 医院来探望他。 范坚强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何家卓陪他聊着天,两人谈来谈去还是谈到了黑 社会这个问题,范坚强跟他介绍了上次分别之后的情况,谈到打黑的艰难,母亲 的去世、静美成植物人,还有这次郑勇的牺牲,他不禁黯然神伤,感慨唏嘘。何 家卓说上次跟他在一起调查了一天,就已经知道这个案件非同小可,一般人是绝 没有勇气去捅这个马蜂窝的,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通过这次行动,对范坚 强有了新的认识,对于警察的天职也有了新的领悟。 黄昏的时候范坚强跟儿子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好好说他在吴伯伯家里吃饭, 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很想爸爸,范坚强心一软,告诉他过几天就回家。他刚刚 合上电话,电话铃声立即响了起来,是小游急促的声音:“范支,我打听到周静 电的住处了,他现在住在省城静园路八号电业公司宿舍五栋705 号房,昨天我的 一个兄弟在那里见到了他,他现在经常换地方住,你们要赶快行动啊! 范坚强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旁边 的何家卓、梁智和王雷都丢下了快餐盒,紧张地看着他。 范坚强立即打通了吴雪枫的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吴雪枫说他已经回到滨 湖了,今天晚上市领导宴请公安局领导和市、区刑侦民警,因为他们刚刚侦破了 一个特大入室抢劫杀人案件,他一回来马上出席这个宴会。听了范坚强的汇报他 紧张起来,指示他立即向省公安厅领导汇报,派人参战,另外他立即组织力量从 滨湖出发。 “来不及了,我马上去! 范坚强就要拔出针头下床,被何家卓、梁智和王雷 死死摁住,要他安心在床上输液,不能再折腾了。何家卓当即下了命令:”今天 你听我的,老老实实输液,小王负责照顾范支,顺便用电话将情况向省厅汇报, 请求支援。我熟悉那个地方,我先和小梁一起赶到那里监控,调动我派出所的民 警马上过来参战,他跑不了的。“其他民警也劝着,范坚强只好无奈地躺到了床 上。 这个时候范坚强心急如焚,他哪里能够静下心来输液,他不断地滚动着调节 器,希望输液的速度更快一点,结果把管道给堵住了,气得他要拔针,王雷急忙 劝住他,帮助他把调节器控制好。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输液完了,范坚强再也坐 不住了,拉上王雷往外飞奔。 他一路打着何家卓的电话,但是始终没有人接听,再打梁智的电话,还是没 有人接听,巨大的阴影象恶魔紧紧笼罩着他,让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当他们终 于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听到了救护车刺耳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们奋力排开围观的人群往里面走,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 一幕,何家卓和梁智都倒在了地上,梁智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飞刀。 “梁智,何家卓!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觉得整个世界都要爆炸了,他扶起梁 智,一探气息和心跳,已经停止呼吸了。 “范支,何所长还有呼吸。”王雷的声音提醒了他,他急忙和王雷一起背起 何家卓,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跑去。 在医院里,醒来的何家卓向他们介绍了当时的情况:“因为我路熟,赶到那 里的时候比较早,其他人还没有到来,我们两个很快就混进小区弄清楚了目标, 发现那间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都在想着是不是跑了。我心比较急,心想自己拿 着枪还怕什么人不成,以派出所调查的名义进去查看再说,梁智也同意了我的看 法。我们敲门了好久都没有人答应,我就一脚踹门进去了,不料这时候上面竟然 飞来一只脚,狠狠地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顿时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来,又 是两拳都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眼睛一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范坚强明白了,那个人肯定是和梁智交手了,看来是打不过梁智,就暗器出 手伤人,梁智猝不及防,身中暗器倒在了血泊之中,壮烈牺牲了。他骂自己真是 他妈的婆娘,这个时候还打什么点滴,害得战友献出了最宝贵的生命。自己两名 最得力的助手,在几天之间先后离开了人世。他想不通的是,从何家卓回忆的情 况来看,对方不但已经得到了通报,还在房间里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只要他们一 破门就闪电般出手。他们怎么会得到消息那么快呢,自己只是打电话告诉了吴雪 枫啊,难道是他?不可能…… 因为梁智的牺牲,范坚强彻底病倒了,他晕倒在病房里,之后的几天时间, 他一直发着四十多度的高烧在迷糊中度过,他在梦中不停地喊着郑勇、梁智、妈 妈和静美,来看望他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这一天他独自来到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这个地方天空瓦蓝得一尘不染,湖 水纯净得清澈透底,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的时候还朝他眨着眼睛,在湖水岸边草 地上,长着各种各样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奇花异草,他抬头看去,上面有一个巨 大的水库堤坝,堤坝后面远处是几座高耸入云霄的雪山,雪山的万年冰川闪着圣 洁而诡秘的寒光,令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他正走向堤坝想看个究竟,突然阳光炙热起来,雪山冰川轰的一声融化了, 滚滚而来的冰川雪水滔天而来,他急忙到处逃跑,他看见前面有人群,怎么喊都 没有人答应,刚刚站上一块石头上面,一大块狰狞的巨型冰块朝他猛撞了过来… … “碍…”他一声大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他,他睁开眼睛一看,原 来是做了一个恶梦,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小文正在一边擦眼泪一边帮自己擦着汗 水,儿子好好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思念。后面站着的,是充满关切的吴雪枫、 张冲,还有罗洪涛和马天湖,马天湖的手里,提着很多的营养品,床头是一篮美 丽的鲜花,他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范坚强伸出手来,抚摩着儿子温暖而亲切的小头,心中充满了柔情,是啊, 即使他把儿子的照片放在工作证里,天天都能够看到的可爱样子,但是亲近儿子 那种特殊的感觉却只能留在记忆中,他是多么思念儿子啊,这是所有的父亲的共 性,每次他们在疲惫之极的工作中找到空闲,他和郑勇都会拿出儿子的照片,两 个人都是嘿嘿的傻笑,弄得梁智说他们两个是同病相怜,生个男仔痴三年,说他 们还不只三年呢。郑勇牺牲之后,他更加觉得这种天伦之乐的宝贵,因为每次他 都想到,郑勇那可怜的儿子,再也不会有一双父亲的手深情地抚摩着他的小头了, 而父亲的手,是任何人的手都无法替代的。 儿子把头贴在父亲的胸口上,听了好久,抬头起来对他说:“爸爸,我听到 你的心跳了。”把几个人都逗笑了。小文牵着好好的手,拉他到外面看风景去了, 她想让吴雪枫他们和范坚强说一会话。 吴雪枫用手探了探他的头,然后叫他把衣服换了,这才坐在他的旁边说: “坚强,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这段时间很不容易。我跟你同事这么多年,应该说对 你是很了解的,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重感情和信义的人,你的母亲在这次打黑中 牺牲,静美受伤成了植物人,我知道你心里面的痛苦到底有多深,有多重,但是 你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出来,一直为了打黑工作,马不停蹄的战斗在最 危险的第一线,有时候我真的想找个人把你替换回来,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 合适的人选,这一次,你最得力的两个助手不幸牺牲在了前线,你心灵受的重创 让你病倒了。大家都很关心你,希望你能够象你的名字一样,坚强地站起来和大 家一起战斗,因为我们的打黑事业还没有完成,我们需要你,和我们一起将打黑 进行到底,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抓住周静电,对全市人民有个交代。对了,昨 天晚上市委黄书记还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知道你病倒之后要我一定转达他对 你的问候,嘱咐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的病治好。” 范坚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奔腾,他象个压抑已久的孩子,泪水大颗大 颗的肆意奔流,他边哭边点了点头, 吴雪枫等他逐渐平静下来,又说:“我们这次来,不仅代表组织来看望你, 也给你带来了一些好消息,黑社会集团几个主要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张副局长 亲自指挥了强大的审讯组,逐个进行了攻坚突破,犯罪集团的罪恶和保护伞的情 况进一步得到了证实。前天韦明到专案组来自首了,交出了受贿的现金60万元, 还有不少的物品,现在他已经被市纪委‘双规’了。昨天市里也采取了行动,欧 阳成因为涉及黑社会案件已经被撤职,目前等候组织审查处理。现在市委暂时由 黄书记直接管公安工作,他交代打黑的进展情况随时向他汇报。” 范坚强惊喜地抬起头来,这是他打黑工作开展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好象一 直是浓云密布的天气,骤然云开雾散,阳光明媚,他从每一个微笑的表情上得到 了证实。他感到自己全身,逐渐恢复了奋斗的勇气和力量,他知道,他和战友们 一切忘我的付出都没有白费。 好好跑步着回来了,没有进门他就叫喊着:“爸爸,文阿姨给我买了风筝, 我想去外面放风筝,你去吗?” 是啊,得好好放放风筝了,春天已经来了,得放飞自己的心情和梦想了。 痛痛快快地哭过这一场后,范坚强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久就离开医院回到 了滨湖,张冲决定让黎坚和王雷作为他的助手开展工作。专案组得到了市委黄书 记的大力支持,工作进展十分顺利,整个滨湖市各部门也大力配合开展工作,党 政干部中有二十多个人主动向专案组交代问题,得到了从轻处理。但是范坚强最 关心的问题却没有得到进展,周静电依然毫无消息,周静美依然没有能够从植物 人状态中苏醒过来。为了唤醒她,每天早上他都早早起来跑步到医院,在她的床 头边和她说话,回忆着他们甜蜜的往事,倾诉着对她纯真挚热的感情,向往着他 们美好的未来,他甚至还希望,静美能够为他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之间的 爱情故事很快在医院流传开来,跟哥哥殊死相斗,跟妹妹生死相恋,让人们觉得 特别神奇,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对静美是特别关照,但是静美始终没有苏醒过来的 迹象。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