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丧失意志力 “说不定他拿了副望远镜躲什么地方,搞不好还能看透我的窗户。你相信吗? 刚才我是假装的,不过到最后自己好像被自己说服了,竟然他妈的这么容易就丧 失意志力,就这样被淹没了。你知道我意思吗?” “大致能体会。” “你猜他是怎么进来的?那天,当我和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家伙在旅馆交易那 天,他骗过门房进了门。他是怎么进来的?” “要骗过门房很容易。” “我知道,不过这里的门房其实都相当尽职。那么大门呢?你说找不到他强 行破坏闯入的痕迹。” “他可能有钥匙。” “他从哪里弄到钥匙呢?我当然没把钥匙给他,而且也没弄丢过。” “康妮有没有你的钥匙?” “我为什么要给她?好帮我浇花吗?没有,我没有把钥匙交给任何人,连你 也没有钥匙,对吧?我也没把钥匙给你,不是吗?” “没有。” “我当然没把钥匙给康妮。他到底怎么进来的?门上的那把锁是把好锁。” “你出门时是不是用钥匙上锁?” “应该是啊,我一向都这样上锁。” “因为你如果没有锁上门栓,说不定他就能用信用卡弄开弹簧锁。另一种可 能就是他有足够的时间,将钥匙在蜡或肥皂上做模子。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他偷了你的锁。” “还可能就是他用手指头开锁”,她提议,“然后门一推就开了。” 我在那儿住的第四个清晨将近四点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我才睡了两个钟头, 由于长期待在室内,我的内脏甚至整个身体都翻腾不已。我听到电话铃声,强迫 自己起来,不过意志力显然没有坚强到足以恢复神智。我以为自己已经醒来,结 果身体竟仍赖在伊莱恩床上,脑袋还在神游。后来伊莱恩拼命把我摇醒,我才丢 开棉被坐起身来,两腿搭在床沿上。 “刚才是他打来电话,”她说,“他要过来。”我问她现在几点,她说: “我请他给我一个小时,好打扮一下用最美的样子欢迎他。他只肯给我半个钟头, 说这点时间足够了。他已经在路上了,马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叫她通知门房说她在等客人,请莫特利先生直接上来,并且在他上楼时一 定要通知她。她与门房说完之后便走进浴室,淋浴两分钟,然后擦干身子穿衣服, 我记不得她最后选了哪一套衣服,不过她换了好多件,还难以决定穿什么。 “这实在太可笑了,”她说,“你一定觉得我像要去约会。” “可能正是。” “对啊,跟命运的烂约会。你还好吗?” “还没完全恢复正常,”我承认,“你若煮杯咖啡给我可能会好一点。” “没问题。” 我把两个钟头之前才脱下的衣服又穿上,这件衣服我已经穿了几乎一星期了。 以前我在上班时通常都穿西装——我现在还是如此——我弄了半天,领带一直打 不好,试两次之后,发现这真是一件无聊的事,就干脆拉下领带扔到椅子上。 我把局里发的制式点三八手枪放肋下枪背带中,试着拔了一两次,又把枪套 带取下,把枪插在背后腰带上,枪托刚好卡在在腰后凹进去的地方。 二百毫升装的波本放在床头柜上,瓶中大约还剩二分之一品脱。我旋开瓶盖, 直接对瓶嘴喝了一口,这样可以让我那台老引擎重新开始转动。 我叫伊莱恩,但她没回答。我重新穿上外套练习拔枪。做这个动作的感觉很 奇怪,当你练习一种致人于死地的动作时,都会有此感觉。我把枪移到左腹侧边, 练习反手拔枪动作,不过感觉更不顺手,所以我又考虑把枪放回肋下枪背带中。 或许我根本用不着拔枪,干脆拿着枪等他。我们还没计划好,尚未决定她让 那家伙进门时我应该站的位置。我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当她开门时,我躲在门 后面,他进门后就直接拿枪对着他。不过比较好的方法可能是先让他和伊莱恩两 人说话,而我则躲在厨房或浴室里等待适当时机。这种作法在心理上占有优势, 但是出错的机会也比较大。她的焦虑或紧张可能使他产生警觉,或者他可能突然 决定做一些更古怪的事情。毕竟这种疯子净是做一些疯狂事,这就是他们之所以 是疯子的原因。 我叫伊莱恩,不过她显然没把水关掉,所以听不到我喊她。我把枪插回腰带, 然后再拔出来,拿着枪穿过短廊走到客厅。如果咖啡已经煮好,我想喝杯咖啡, 然后和她好好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走进客厅转到厨房,然后停下脚步,因为他背靠窗户站在那儿,而伊莱恩 站在他前头。他一只手抓住伊莱恩手肘上方,另一只手则紧抓她的手腕。 他说:“把枪放下。快点,否则我扭断她的手。” 我的枪既没有瞄准他,拿枪的姿势也完全不对,手指距离扳机十万八千里。 我正以端一盘开胃菜的方法拿着枪。 我把枪放下。 她对他的描述十分中肯: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几乎没肉,全身紧崩得仿佛盘得 紧紧的发条,狭窄的脸孔,奇特的发型,好像有人用剪刀沿着汤碗边缘胡乱修剪, 那发型在他头上看起来像是一顶无边便帽似的。他的鼻子很长,鼻端肥大,双唇 饱满,前额向后斜倾,双眼深陷在突出的眉骨之下,眼睛的颜色是浑浊的棕色。 我完全无法从中读到任何讯息。 他全身的特征再加上那发型,看起来有点像是个中世纪邪恶的修士,可惜他 的服装是唯一不像的部分。他穿了一件橄榄色的横纹运动夹克,袖口、领口和手 肘处都有皮革缀补,卡其裤子上挂着刃形短剑,脚上穿着一寸高跟的蜥蜴皮靴, 靴子前端是银色金属鞋尖。他的衬衫则是西部风格,钮扣是按扣式的,此外他还 打了一条土耳其蓝斜纹领带。 “你就是斯卡德,”他说,“拉皮条的警察。刚刚伊莱恩一直想让你知道我 来了,不过我觉得还是给你一个惊喜比较好。我跟她说你一定是个喜欢惊奇的人, 我叫伊莱恩不准发出声音,即使在我弄痛她时,她也乖乖地没发出一点声音,我 要她做什么她就照着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开始明白,只有我才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只有我知道。” 他的肤色非常苍白,仿佛他的体内没有一滴血。而伊莱恩站在他身旁,两人 仿佛配对一般,她的脸上也完全没有血色,全身的力量和意志似乎已经消磨殆尽, 像是恐怖片里的僵尸。 “我知道她需要什么。”他重复,“而她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愚蠢的警察帮 她拉皮条。” “我没帮她拉皮条。” “是吗?那你是干嘛的?她的合法配偶?恶魔情人?一出生就分离的孪生兄 弟?失散多年的龟儿子?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