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蒋世超和林丁回到寝室,赫然发现门口坐着一只黑猫。 每次看见这只黑猫,就必然有怪异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两个对它的印象极 其恶劣,只是看在赵雪君的面子上才没有踢它一脚。它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么不讨 好,不但不巴结他们,反而骄傲地横了他们一眼,自己开始洗脸,不将两人放在 眼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妈呢?”林丁恶声恶气地问它,当然并没有指望它回 答。 它自然也不会理会他,蒋世超说:“它妈在那呢。” 赵雪君坐在蒋世超的床上,看来正在等他们。 “美女,跟你儿子一起来串门哪?”林丁哈哈一笑,但笑声很快就被自己吞 了下去。因为赵雪君的神情一看就不是来串门的。 她坐在蒋世超的床上,手里捧着一个暖炉,却还是不停地发抖。她的面孔和 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而且脸上一粒粒满是鸡皮疙瘩。看见蒋世超和林丁进来, 她的双唇不住颤动,似乎有话要说,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中午就来了,说要找世超,然后就一直这个样子。”同寝室的一个同学 无可奈何地说。 赵雪君并不是美女,但也长得纤弱可人,这名同学本来很有想跟她认识的意 思,不料他一开口,赵雪君就吓得全身一抖,万分惊恐地望着他,弄得他不胜尴 尬。后来见赵雪君的状态实在太不正常,他颇为害怕,又找不到蒋世超,又不好 意思赶她走,更不放心将这种状态的她独自留在寝室,便赶紧到旁边寝室拉了两 个同学来作陪。现在蒋世超回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算是交了差,立即跟那两 个同学出去活动去了。 “你怎么了?”蒋世超和林丁几乎是同时问出这句话。 赵雪君无疑是很想说话的,然而无法控制的颤抖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蒋 世超在她身边坐下来,赵雪君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她本来一直抱着暖炉,但是 双手却还是冰冷彻骨,而且抖动得如此厉害,连蒋世超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蒋 世超反手将她的双手握住,林丁同时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别害怕,我们在这里, 别害怕。”他们实在不忍心看见赵雪君如此模样。 他们的安慰果然有效,赵雪君的颤抖虽未停止,但已经好得多了。林丁又倒 了一杯热水给她,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了一阵,似乎从茶的温度里获得了能量, 总算能够说话了。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两个男孩的极大兴趣:“刘永泽和肖广的死有些古 怪。” “哦?”蒋世超说了这一个字,就静静地等着听下文。 赵雪君到公安局看过刘永泽的尸体后,一直在哭。她的表姐百般安慰也没有 用。直到中午时分,她才渐渐地止住眼泪,上了校车。 周末的时候,出外玩耍或采购的学生不玩到天黑是不舍得回校的,中午的车 上又只有她一个乘客。何伯认出她,跟她打招呼,并且兴致很高地和她聊天。她 心里正难过,没有心思理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何伯也不在乎,他只不 过要一个人听他说话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雪君从自己悲伤的世界中“醒”过来,何伯还在喋喋不休 地说。她正觉得不耐烦,却猛然从何伯的话里听见了“刘永泽”三个字,精神一 紧,便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但何伯显然刚刚结束这个话题,很快又说别的事情 去了。 她等了一阵,何伯显然对目前的话题非常来劲,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继续关 于刘永泽的话题了,顾不得礼貌,她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问起刘永泽的 事情。何伯并不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相反对此非常高兴,总算有人对他的话产 生了兴趣,他求之不得,立刻原原本本地详细说了出来。 昨天下午,何伯正好休息,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的小床上,小床靠脚的那头有 一台老式的电视机。何伯打开电视机,刚开始还好好地在演电视剧,到了快3 点 的时候,突然屏幕上一片雪花点,什么图像也没有了。何伯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 这台电视机服役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偶然出点问题是很正常的。他像以前一样调 整了一下电视天线,过不了多久,屏幕上又出现了图像,不是很清晰,画面有点 变形,有时候还会有雪花点冒出来,声音效果也不好,发出极大的嘈杂声。何伯 又调整了半天天线,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他只好往枕头上一靠,将就着看下去 —没有办法,这台电视机只能收到一个频道。 电视里播放的已经不是刚才那部电视剧,而是一段新闻。何伯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刚才那部电视剧才刚刚开始,通常要播到下午4 点半。但是他也没有深想, 反正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也无聊,就继续保持休息的姿势看新闻。 虽然是新闻,却没有看见记者,只依稀听见有记者的声音,但是因为电视机 的效果实在太差,一点也听不清楚这记者说的是什么,甚至连记者是男是女都听 不出来。画面仿佛是在一处公园,绿柳低拂,两个年轻人盘腿坐在地上下围棋, 他们似乎下得十分投入,半天动也不动,棋盘黑白相间,十分清楚,那两个年轻 人的脸却不断扭曲,根本看不清楚。何伯平时也喜欢下两手围棋,于棋道也略懂 一点,他看出那盘棋已经快下到尽头,却是谁也占不到便宜。 接着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水里,这两声水 声倒是分外清晰。画面迅速转移到一处水面,水波震荡,两个年轻人正在水里扑 腾,镜头迅速拉近,渐渐看得清楚那两个人的脸,赫然便是刘永泽和肖广。 刘永泽和肖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过何伯认识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个。这两 个学生和何伯都喜欢下棋,没事就爱到湖边柳树底下玩两手,一来二去,就成为 忘年棋友。何伯固然喜欢围棋,无奈一手臭棋,没人愿意跟他下;刘永泽和肖广 的棋艺却极好,更难得的是他们对何伯的棋艺很能包容。 当下何伯看见他们出了事,立刻由躺姿转为坐姿,身体前倾,靠近屏幕。 刘永泽和肖广好像一点水性也不会,四肢在水里乱划,大声地呼救,呼救的 声音也是清清楚楚,但是旁边记者解说的声音却又一点也听不清。镜头已经很近, 几乎可以看得清两人脸上的毛孔,他们那种恐惧万分的神情和瞪圆的眼睛,也是 再清楚不过。 忽然镜头又转移到了岸上,依旧是两个年轻人在下围棋,依旧是看不清他们 的面孔,但何伯已经知道这两个人并不是刘永泽和肖广。接着就有一个小伙子从 远处飞奔过来,跑到这两个人面前指手画脚,很激动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他在说 什么,只有一片嘈杂的干扰声,那小伙子的脸也和两个下围棋的年轻人一样扭曲 不清。 镜头在这里停了大约一分钟,何伯很担心他那两个小朋友的安危,一心盼望 知道他们到底怎样了,哪知镜头晃了两晃,现出一小块石碑,上面依稀可以辨认 出一个“雁”字。何伯忽然觉得这石碑有些面熟,再看四周的环境,也是十分熟 悉,正在回想,屏幕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画面也没有了,又传来一阵嘈杂之 声。何伯一边思索,一边伸手准备关电视机,身体便靠近了屏幕,猛然一个响亮 的男声从屏幕后响起:“和了!”吓了他一大跳。他后退一点,等了几分钟,电 视上却再没有声音和图像。于是他拔掉电源,专心记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