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是什么动物的皮 “把它和受害人的头发比对,比较鳞片数量和骨髓色素。”莱姆指示说。 过了一会儿,库柏从显微镜上抬起头说:“这不是她的,不是那个叫柯法丝的 女人的头发。” “描述一下它的外观。”莱姆说。 “浅棕色。没有卷曲,所以我敢说他不是黑人;从色素颜色判断,应该也不是 黄种人。” “这么说就是白种人了。”莱姆朝墙上的证物表点点头,“这就印证了目击者 所说。是头发还是体毛?” “直径变化不大,色素分布均匀,这是头发。” “长度呢?” “三公分。” 汤玛士问是不是要他在证物表上加上嫌疑犯是棕色头发这一条。 莱姆说不用。“我们等到有更多确证的资料再说。先写上他戴滑雪头套,海军 蓝的。指甲缝里残屑的情况呢,梅尔?” 库柏检查了一遍,没什么有用的发现。 “艾米莉亚,让我们来看看你发现的掌印,在墙上的那个。你能拿过来给我看 一下吗?” 莎克丝犹豫了一下,才把拍立得相片递过去。 “真够大的。”莱姆说。这个掌印又大又畸形,简直可以称得上怪异,既没有 美妙的涡纹,也看不到手掌边缘的分歧线,只有一些由细小的线条组成的斑斑点点 的图案。 “一张很棒的照片,艾米莉亚,你简直就是个摄影大师。但可惜这不是手掌印, 上面没有掌纹。这是手套,皮的,而且很旧了。对吧,梅尔?” 那个技师点点头。 “汤玛士,把这一点记下来:他有一双旧的皮手套。”莱姆又对其他人说: “我们开始对他有一些了解了。他没有在现场留下指纹,但还是留下了这个手套印。 如果我们在他的住处找到这副手套,仍然可以证明他就在现场。他很精明,但还算 不上天才。” 莎克丝问:“如果是犯罪天才会怎么做?” “他们会戴棉线缝的小山羊皮手套。”莱姆说。接着又问:“那张滤纸在哪里? 从吸尘器里拆下来的?” 技师库柏把那张圆锥形的吸尘器滤纸里面的碎屑倾倒在一张白报纸上。 多么细小的证物…… 无论是检查官、记者还是陪审团,都喜欢特征鲜明的证物:带血的手套、刀子、 最近击发过的手枪、情书、精液或指纹。但林肯?莱姆特别钟爱的证物却是这些细 小的东西——在犯罪现场收集来的尘埃碎屑,因为这是嫌疑犯最容易忽略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吸尘器却没有捕获任何有用的东西。 “好吧,”莱姆说:“我们换下一个。检查那副手铐。” 当库柏打开塑料袋,取出手铐放在另一张白报纸上时,莎克丝不由得身子一僵。 就像莱姆所要求的,手铐上几乎没有血迹。在纽约市警察局的律师开出证明后,法 医办公室的值班医生还是锯下了被害人的手臂。 库柏仔细检查手铐。“在铐链下方铸有制造厂家‘博伊德凯勒’的字样,没有 编号。”他往铝合金手铐上喷了一些DFO 喷剂,然后用珀利灯照射。“没有发现指 纹,只有一些手套留下的污痕。” “把它打开吧。” 库柏用一把普通的手铐钥匙打开手铐,然后用清洗镜头用的喷气球把空气喷进 手铐的机械装置中。 “你还在生我的气,艾米莉亚,”莱姆说,“因为那双手。” 这个问题有点让她猝不及防。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 得你要我做的事情不够专业。” “你知道爱德蒙?罗卡德吗?” 她摇摇头。 “一个法国人,生于1877年。他创建了里昂大学的刑事鉴证研究所。他提出过 一条法则,我在掌管资源调查组时一直引以为指南,那就是‘罗卡德交换法则’。 他认为无论何时,只要两个人一经接触,其中一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就会交换到另一 个人身上,反之亦然。也许是尘土、血液、表皮细胞,也许是污泥、纤维或金属碎 屑。要准确地找到什么东西是交换过的很难,但更困难的是分析出它们到底代表什 么意义。不过这种交换确实在发生,因为我们可以藉此逮住隐藏在暗处的嫌疑犯。” 这段历史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你够幸运的了,”梅尔?库柏头也不抬地对莎克丝说:“他还想让你和医生 一道在现场解剖尸体,看看死者胃里有什么东西。” “那样做没用。”莱姆回避着她的目光说。 “是我劝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库柏说。 “解剖,”莎克丝说着,叹了口气,似乎莱姆再也不会有什么行为能让她感到 惊讶了。 为什么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他愤怒地想。她的思绪已飘到千里之外了。 “啊,”库柏说,“有东西了,我猜这是手套的碎屑。” 库柏把一小块碎屑装到复合式显微镜下,仔细查看。 “是皮革,淡红色的,一面很光滑。” “红的,很好。”塞利托说。他对莎克丝解释说:“衣服的资料越多,越容易 逮到嫌疑犯。我敢打赌,他们在警校里没教过你这个。等有时间我给你讲讲那次抓 捕吉米?普列德的事,从甘比特帮的老窝里。你还记得吧,杰瑞?” “你能从一英里外认出那些裤子。”年轻的警探说。 库柏继续说:“皮质干燥,粗糙的一面油脂不多,你又说对了,它们确实是旧 的。” “是什么动物的皮?” “我认为是小羊羔皮,质地很好。” “如果手套是新的,就可以说明那家伙很有钱,”莱姆嘟囔着:“但既然手套 是旧的,就可能是他从街上拣来或在二手商店买的。看来,没办法迅速缩小823 号 嫌疑犯的服饰范围了。汤玛士,你只要在证物表上加上手套是淡红色皮质的就好了。 我们还有什么东西?” “他身上有剃须水味。”莎克丝提醒他。 “差点忘了,很好。可能是为了掩盖另一种气味,嫌疑犯经常这样做。把这个 记下来,汤玛士。艾米莉亚,你说它闻起来像什么味道?再形容一次。” “干干的,像金酒。” “那根晾衣绳呢?”莱姆问。 库柏检视着绳子。“我早先已经检查过了。绳子是塑料的,由数十股细线搓合 而成,里面包括六到十种不同的塑料类型和一条……不,两条金属细线。” “我要查出制造商和销售来源。” 库柏摇摇头。“不可能。这种绳子太普通了。” “妈的!”莱姆骂了一声。“那绳结呢?” “绳结就不一般了。那人打结的技术非常好,看到这里绕了两圈吗?聚氯乙烯 很硬,最难打结,而这绳子上的结却牢固无比。” “局里有关于绳结的档案资料吗?” “没有。” 不可原谅,他想。 “长官?” 莱姆转向班克斯。 “我有一些航海经验……” “在西港外。”莱姆说。 “呃……没错,是的。你怎么知道?” 假如有专考地名的刑事测验的话,杰瑞?班克斯一定会把西港填到康涅狄格州 去的。“我猜的,运气好。” “这不是水手结。这种结我不认识。” “知道这一点也不错。把它挂在那里。”莱姆点头指指墙壁,要他们把绳结挂 在玻璃纸偏光照片和莫奈的油画招贴旁边。“我们迟早会搞清楚的。” 门铃响了,汤玛士出去应门。莱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是伯格医生转回 来通知他,已不再有兴趣帮助他执行那个“计划”。 但是那沉重杂沓的脚步声告诉莱姆,正在走上楼的是什么人。 那是紧急应变小组的成员,个个人高马大,全副武装。他们鱼贯进入房间,礼 貌地向塞利托和班克斯点头示意。他们全是生龙活虎的男子汉,莱姆敢说,在这二 十双平静的目光背后,是十个恶劣不佳的心情,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一辈子躺在床 上起不来的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