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老曾躺在地上,浑身是伤,脸上肿着好大一块,在地上虚弱地看着我,想说什 么,却说不出来。 我急忙蹲下去,问道:“老曾,老曾,你能动不?哪里受伤了?”一边问,一 边检查他的身体。还好,只是有些皮肤破了皮,身上很多伤口,却没怎么出血,而 且是各个关节还能活动,没有发现骨折。 老曾总算开了口:“老命还在。哎哟!地上有头灯的,你不要一只手拿手机, 一只手把我扯来扯去,痛死了。” 既然能讲那么多话,显然神智很清醒,我放了一多半心。 地上散落着老曾的装备,我找到了一只头灯,一把登山杖、一卷绳子和一个背 包。 头灯的电池盒摔松了,装紧电池盒,头灯有了亮光。我把头灯戴上,小心地将 背包移到老曾身后,让他靠着休息。 收拾地上东西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停下手,声音却消失了。 我摇摇头,也许只是在洞里呆久了,出现了幻听。 从背包侧袋取出医药包,我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怎么回事?什么人 把你整得这么惨?” 老曾叹了口气:“唉,人老不该混江湖,一言难尽啊。哎哟,轻一点!” “抱歉抱歉。”我将包扎伤口的力量减小了一些。 “还好有人救了我,那个人打跑了那些要害我的人。” 看来是我跟踪的那个背影救了老曾一把。我禁不住问道:“是不是上次我们在 下曾家岩山坡上遇到的那个女人?” “我根本看不清楚,只是听见呼吸声,而且闻到一种香味,应该是一个女人, 有可能是上次那个。” “那她人呢?” “她打得那些家伙乱跑,不依不饶地追过去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还好你也 居然能找到这里,要不然我这条命就完了。” 那个女人会回来吗?老曾又是什么原因到了这里?那伙人是不是上次袭击我们 的人? 我心中疑问很多,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里恐怕不是久留之地,我把你背 出去吧。” 老曾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一只手猛地抓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我的 背后,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背心一阵发凉,鸡皮疙瘩迅速布满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警告我,一个巨大 的危险在我身后。 扭身回头,头灯照射处,一条大蛇已经游到我的身后! 这条大蛇有酒杯那么粗,上半截已经挺起,向我吐着蛇信子! 也许是受到头灯光线的影响,大蛇没有立刻攻击。我和大蛇眼睛对看着,那几 秒钟的对峙,仿佛是几百年。 看来这条大蛇,一定是那一窝中残存的,它的姿势饱含着愤怒和威胁,不顾一 切要攻击我们! 这蛇的家园不是我毁掉的,它的兄弟姐妹也不是我残杀的,但我知道,一条如 此有主见的蛇很难讲清道理。 我手足无措,头都不敢转。用眼睛瞟了老曾一眼,希望他给我出个驱蛇的主意。 可他张着嘴,脸色苍白,只有绝望的惊恐,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也许,被人袭击后, 老曾已经没有面对大蛇的勇气,意志已经垮了。 不需要问他这蛇是否有毒,老曾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那条蛇的危险性。 这次不能指望老曾了! 在这条蛇面前,我知道只有两种战术才能活命。一种是拨脚就跑,把老曾留给 他;另一种就是和它拚命。 我下定了决心,开始缓慢地调整姿势。自然,我不可能选第一种战术。 老曾抓着我的那只手,像一只鹰爪,指尖都陷到我的肉里了。我把他的手掰开, 准备应付蛇的袭击,老曾可能以为我要单独跑掉,不仅不松开,却加上了另一只手。 他双手拚命抓住我的手臂,一句话不讲,眼神里似乎在恳求我。 我向他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放心!我和它谈谈!”老曾看着我的眼睛,双 手迟缓地松开。 或许是查觉了我们的动静,大蛇发动了攻击,头一伸,张着的大嘴向我咬来! 我伸出双手,一下就抓住了蛇。就像当年在大学排球队时苦练的接球动作,准 确得让我庆幸:我抓住的是传说中的“七寸”! 这个位置,蛇的头部难以咬到我。 大蛇拚命挣扎,蛇身非常滑,很快就要抓它不住,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 整条蛇舞了起来,将蛇头向洞中凹凸不平的岩壁砸去! 在大蛇就要滑出掌握之前,“咚”地一下,大蛇的头被我狠狠砸到洞壁上,蛇 身一下就软了下来。我不敢确信它是昏迷还是死亡,在恐惧中,我紧握蛇身不断地 将蛇头砸向石壁,直到老曾制止我。 “好了好了,蛇已经死了,你现在是在鞭尸。”老曾精神恢复过来,吃力地撑 起身体,他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种没有见过的古怪。“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就是习惯了,我希望你不要遇到第三 次。”激烈的运动中,我头上的灯已经歪到一边,扶正它,再扶起老曾。我问: “从哪里出去?我不喜欢和野生动物玩命,那不环保。” “前面只有一条路,通向钢铁设计院那个没有人住的红楼下面,但那是坏蛋逃 跑的方向,如果他们躲在哪里,就太危险了。”老曾停顿了一下,眼睛移开,似乎 不敢看我,说道:“另外,这个地道的图纸,被那伙人抢了,岔道多,我已经记不 得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小敏的图纸!老曾私自拿了小敏的图纸,而且被那些危险的坏蛋抢走了! 老曾,你在做些什么啊! 我心里想着的问题却没有问出来,只是说:“那我们从我来的路上返回吧,我 用扑克牌做过记号。” 原路返回,就要经过那个死蛇堆,会不会哪个石头缝里还有活蛇?老曾也想到 这一点,说:“背包里有一个纸包,里面是雄黄粉,你先向前面撒一下,等一会再 走吧。” 撒过雄黄粉,又在老曾吩咐下,从背包里找到一些绵纱和一个装煤油的小瓶, 随手捡起路边的一支棍子,做成一个火把。 火把的亮度强了很多,可以看清前面的蛇堆撒了雄黄粉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放心了很多。把火把举在前面,一只手吃力地扶着老曾,我们一步一步地走过蛇堆, 穿过墙洞。 来的时候是摸黑,周围只感觉到地上的碎石很容易踩响,却不知道异常。回去 的时候有了火光和灯光,才发现好几个洞里,地上辅满的不是碎石,是枯骨! 而且,我终于发现手中的火把形状不大对劲:那支火把的把手,并不是一根棍 子,是一根人腿骨头! 心里连念了几声阿弥托佛,想起来了,这些支洞可能与当年的安乐洞相通着。 老曾精神不好,我也无意探究这些骨头的来历。一路警惕着蛇,担心着被人袭 击,所以走得很慢。 到了来的洞口,地上还是那一堆油漆桶和装饰材料。我灭掉火把,熄掉头灯, 准备扶着老曾悄悄地从铁门溜出,因为保安值守的那道门,离这里不到一百米远。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一只空桶也没有碰响,慢慢拉开铁门,居然也没有发出 声音。在我一支脚已经跨出门的那一刻,我和老曾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铃声在洞 里回荡着,特别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