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这时,离洞口只有几步之遥了,洞外盛夏的阳光晃得眼睛无法适应。 在钻洞时不方便,所以我把手机放在小敏的小背包里,听见铃声,才和小敏七 手八脚把手机取出来。正准备接听,铃声已经停了。打开机盖一看,有一个未接电 话,是潘天棒打来的。 潘天棒和宇成的位置,是绝不可能有信号的,难道潘天棒一个人居然把宇成背 出洞了?或者是他抛下了宇成到洞外给我打电话? 记得我们分开的时候,那一带的洞子一直在塌方,会不会出了大事? 我急忙拨号把电话回过去,同时脚步也没有停下,可我们一直走到洞外,手机 都没有人接。 出洞的地点,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有几座老旧的房屋。一位老人从路上走过, 边走边打量着我们。 “啊,舒服多了,洞口太臭了!”老曾做了一个深呼吸,就去看房屋的门牌号。 “大哥,是谁打来的电话?”小敏在一边询问,我明白她希望是谁打来的。 “应该是潘天棒打来的,可我打回去,他又不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一 边拨着号,一边把电话递给小敏看。 看着面前的老宅,老曾突然说:“啊!这里是嘉陵新村嘛,旁边就有一个佛图 关公园的北大门,离重阀那个洞子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 电话那端,潘天棒还没有接听,我关上电话,对老曾说:“潘天棒那边很奇怪, 他现在应该在洞外了。可他一直不接听。” 老曾说:“那我们快上山。” 在小巷拐了几个弯,上了一条公路,再接着右转,就到了佛图关在山下的北大 门,由于取消了门票,门口无人值守,门边的房屋也没有人,路上长满了荒草,看 来,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游玩了。 我们沿着台阶上坡,经过几番劳累,老曾体力仍是最好的一个,冲在最前面。 小敏不适应山路,我停下等她,她摆摆手,喘着气说:“别等,别等我,去找天棒 哥。” 大门往里走有个茶馆,由于客人少早已没营业了。再往上走是一坡石梯,什么 都没有,树木茂密,虽然阳光灿烂却依然显得阴森森的。小敏一个人掉在后面,多 半会害怕。 我明白小敏的心情,让小敏把背包给我,然后把水壶留给她:“跟紧点,公园 有些岔路,别走丢了。”说完,我就拿着手机快步跟上老曾。走了几分钟,一回头, 小敏已经看不见了。 我向山下喊:“小敏,听得见吗?” 山下小敏的声音传来:“放心吧,我不会迷路的!” 佛图关公园人气凋落,规模又非常大。靠嘉陵江一侧林深草长,在没有收门票 后,管理的人员更少了。如果让我一个人白天来逛这里,都免不了害怕,小敏本来 胆子就不大,我还真替她担点心。 老曾安慰道:“放心,才这么远点路,喊得答应就走不丢,我们要抓紧时间。” 向上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时,电话突然响了,是潘天棒打来的!我连忙接听, 潘天棒的声音很虚弱:“你跑哪点晃去老嘛,难得雨后天晴,快点回来喝老荫茶!” 一直为他们两个担心得要死,突然听到他用虚弱的声音开玩笑,不知道怎么却 有点想哭。我镇静着自己,说道:“汇报工作不要东拉西扯,要直入主题。难道你 们旅行社领导没有教过你?快说,宇成怎么样了,你们在哪里?” “我们现在洞口歇凉,欣赏风景。刚才洞里面下了一场流星雨,我被几块石头 非礼了头部,感觉就象去年驴友聚会那回,连喝三瓶江津白干的结果,你晓得三, 爽惨老。清醒过来的时候,宇成正在亲热地呼唤我,才发现我已经睡在洞口了,手 上还拿着电话。电话里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在闪。喂,你的声音啷个老?呼吸不均 匀?显然是缺乏锻炼,我当年带团去华山的时候………” 潘天棒还在那端罗嗦,我把电话递给老曾:“看来情况比我担心的好多了。” 老曾接过电话,打断了潘天棒:“原地不要动,我们马上到!”随后,老曾关 上机盖,把电话递给我,就快步继续走了。 我边走边猜测当时洞里的情况:我们走后,潘天棒他们所在的支洞也开始塌方。 潘天棒一定是举着老曾的空包帮宇成遮挡,所以无法躲避,结果被石头砸晕了。但 他们是怎么到的洞外呢?难道宇成的伤好得那么快? 老曾很久没有来佛图关公园,花了些时间找路,到达重阀洞口的时候,比预想 的半小时更长一些。一到洞口,潘天棒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曾叔叔,老罗,你们 总算来了啊。” 潘天棒和宇成头上都绑着布条,象两个大巴山区的种田人,并排坐在门口的平 地上,一身脏得象黑泥地里打过滚的。 看见他们二人清醒,放了一半心。老曾上前检查宇成的伤势,我则准备查看潘 天棒的大脑袋。 “不要动,有点疼。”潘天棒说。 “我担心你脑袋已经被石头打出毛病来了。”我想起他刚才在电话中的罗嗦。 老曾站起身来:“嘿嘿,小罗,你来看,宇成腿上的夹板,上得有点专业哦。” 宇成的腿上,用三根树枝上了临时夹板,固定得非常结实。看来不可能是宇成 把潘天棒背出洞的。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老曾问出我的问题。 宇成摇摇头:“我昏过去了,醒来就在这里。” 潘天棒说:“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背我出来的,会不会是那些喝茶的老年人?” 潘天棒的身体接近200 斤重,一般的人哪里背得动他?何况地面布满乱石,头 上还有碎石掉落。我向洞外四周查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是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小敏也没有跟上来。 来不及探究是谁救了潘天棒他们,我急忙出洞,沿着来路去找小敏,一边走, 一边喊,走了好大一段路,才听到她带哭腔的应答:“大哥,我迷路了。” 找到小敏时,她正在一个三岔路口,两眼红红的,似乎哭过。看见我来,张嘴 就问:“天棒哥和宇成找到没有?” 我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泪痕:“放心吧,他们都好好的,正在洞口乘凉呢。你挺 不错嘛,一个人走这条路,迷了路都不哭。” “重庆女孩都很坚强的,我算半个重庆女孩。”小敏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说法。 “不,你是整个,不止一半。”我领着小敏向洞口走去,一路开着玩笑鼓励她。 到了洞口,潘天棒已经站起来,在一边活动肢体,老曾和宇成在聊着天。小敏 首先去看了宇成的腿,然后才关心潘天棒的伤势,刚才还精神抖擞的潘天棒,一下 就装起来:“唉,这里痛,这里也痛,这里痛得不得了!” 我偷偷笑起来,老曾说:“天棒娃儿,你刚才就一点事没有了,现在怎么到处 都痛?” “曾叔叔!喊你来帮忙,你却来抵黄!”潘天棒在抗议。 小敏瞪大着眼睛问我们:“什么叫‘抵黄’?” “抵黄,就是揭短的意思。不扯这些了,我们应该马上送宇成去医院。” 我以前经常去医院,但赤着上身去,这是第一次。在急救中心跑上跑下,折腾 了至少一小时,宇成果然是骨折,而潘天棒除了皮外伤和肿起的几个青包,还真的 没有事情。 刚把宇成安顿住进了病房,宇成的朋友们也从沙坪坝赶来了,其中一个是位漂 亮的女孩,她一见到受伤在床的宇成,不顾一切就哭着扑到宇成的床边,抱着他问 情况,说的都是韩语。 病房里,我向潘天棒看去,他也正好笑嘻嘻地看过来,样子好不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