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从别利齐到科托夫斯克这一段路上可把我们折磨苦了。以前,我们驾着飞机不止一 次地在这个地区上空飞行过,用不了半个钟头就能够飞遍整个地区。可是,坐火车可就 大不相同了,整整磨蹭了一昼夜! 我们搭上运送汽油、给养和弹药的倾路汽车,来到了位于马亚基村附近的马亚基机 场。 马亚基机场,这是一个几十年来只有在秘密地图上才能够找得见的机场。集体农庄 把它当成了养草场和牧场。在乌克兰大草原上,这一类机场真是星罗棋布,遍地皆是。 在这—类机场上,多少年来,从无一架飞机落下来过。有些人就以为这些机场都是废弃 不用的了。今天,军用飞机终于需要它了,我们飞行团的飞机就象一群蜜蜂,纷纷降落 在这一片绿草如茵的场地上。从空中传来的飞机响声不绝于耳。 机场区内有一片林带,绿树成荫。浓荫下放着一个很大的装过米格飞机大部件的胶 合板木箱。团司令部就设在这个大木箱里。 团司令部参谋长马特维耶夫少校,象往常一样,正在忙于打电话、办理文件、下达 指示。他见我们到了,迎上前来。 “怎么样,听说你在训练班里又耍了一通把戏?”他高高兴兴地跟我打着招呼, “日兹涅夫斯基副团长可对你有点意见呢。” “如果他把驾驶术看成耍把戏,那就随他的便好了。” “噢,这算不了什么!”参谋长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我,但他却回避了正题,“当然 了,如果这是真正的驾驶术,那用在米格飞机上可就厉害了。你看,这两架米格飞机多 威风!听说,这种飞机有点怪脾气,你可别光想着‘耍杂技’,小心你的脑袋哟!” “不要紧的……要是能够早些飞上这种飞机,那就太好了。” “噢,你想马上就飞?真够勇敢的!快去安顿安顿吧,你又不是在这里只呆一天半 天的,急什么呢?” 很快就安顿妥了,放下手提箱,交出供给证,看看“名胜”,只此而已。二层楼上 的大教室是宿舍,食堂在一层。至于洗澡嘛——旁边有个芦苇塘!米洛诺夫去找此地的 老住户打听有没有可供光棍汉消遣的去处。人家告诉他说,离此地5公里左右有一个村 庄,村子里有一个俱乐部,那里有时放映电影。 两天假期过完了。我们这些“老飞行学员”,都把飞行帽挂在腰间皮带上,把飞行 图囊斜挎在肩上——谁也没有命令我们带这些东西,可是,万一急需呢?我们又被卷进 紧张而有意义的日常生活的旋涡。 机场啊……在它的飞行场地上,起飞线处已经被人们的脚步践踏得尘土飞扬,跑道 也已被风吹得干干的。就在这一小块地上,我们驾机起飞上天,去演练各种飞行动作, 然后,再把我们在空中学会了的东西或者犯的错误带回到这一小块土地上来。不论我们 飞到什么地方去,也不论我们是否意识到,只要我们升上天空,机场就好象是我们的教 员,也好象是热心的观众,我们必须向它汇报:是否合理地利用了宝贵的时间,是否白 白地浪费了汽油和枪炮弹。这一小块地盘可就归飞机所有了。只有飞机,才有权在这— 小块土地上滑跑、起飞;只有飞机,才有权落在这上面。 飞行员只要一到机场,他就成了半个“天上的人”了。他的感情,他的思想,都已 经上了天,与正在空中飞行的飞行员同呼吸共命运。只要有一个飞行员在天上飞,别的 飞行员的心也就都跟着上天了。 你看,今天在我们机场上发生什么新鲜事了?为什么如此严重地违反了《飞行条令》 的规定?为什么还不发射警告信号弹?这些飞机的落地速度怎么都这样大呢?…… 今天,我们的大队长索科洛夫上尉,亲自站在起飞线上手拿信号旗指挥飞机起飞、 着陆。他身着制服,胸前佩带着红旗勋章,脸上还残留着烧伤疤痕——他参加过哈桑湖 地区的空战。 飞机螺放桨打过来的气流,混合着春末的热风,在抽打着他。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黝 黑,在每一架飞机放飞之前,他总是用手势提醒飞行员该做什么。有时,他把两条腿一 弯,两只手一扎煞,活象一只正在孵蛋的老母鸡。这是他在教飞行员怎样做动作呢。当 飞机落地以后向他这边滑行过来的时候,他就迎上前去,爬上机翼,手扶座舱盖,把头 伸进座舱里,大声地喊着什么。飞机螺旋桨打过来的强大气六简直要把他从机翼上掀下 去。制服的后背,被气流吹得鼓鼓囊囊的。他的脸由于紧张而胀得通红。 大队长又放飞了一架飞机。座舱盖关严了,再检查一次,再提醒一遍……发动机怒 吼了,飞机开始起飞滑跑了。 “上尉同志,我来报到。” “何必如此郑重其事呢?”索科洛夫笑着说。 “任命我来给您当副手。” “祝贺你!你来得正是时候——阿特拉什凯维奇正需要你这样的副大队长呢。” “他们是派我到您这里来给您当副手的呀!” “我明天就要到基洛夫格勒学习去。你要同阿特拉什凯维奇一起训练这个飞行大队 了……你看见了吗,又有一架飞机正在进入着陆。唉,跟他说过上百遍了,他也记不住。 嗓子都喊破了……别减速!低一点低一点,不然你就摔下来了!就这样,带杆儿!对了, 好!” 看着索科洛夫没有无线电台,就这样扯开嗓子大喊大叫地指挥飞行,我忍不住笑出 声来。 “你笑什么?” “这太可笑了,大队长同志。” “明天,嘿,你受的罪比我还要多呢。不这样训练不行啊!” 我跟他讲了德国侦察机从别利齐上空飞过的事。他掏出—支香烟,点燃了。看得出, 他激愤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定要烧死这些禽兽!烧死它们!外交照会是吓不走它们的。” “用米格飞机干掉它们!” “对,这不就是‘米格’?好好欣赏欣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