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前线生活无比紧张,变幻莫测,充满着危险。这样的环境能使私人之间的矛盾冰融 瓦解,使人们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地去争取胜利。这里每天都要发生令人痛心的事情, 每天都会遇到新的困难。 现在,我们这个飞行大队,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于配合在别利齐和基什尼奥夫接 近地作战的地面部队。我们既要对敌军发动强击,与敌机进行空战,又要掩护架设在德 涅斯特河上的几座大桥,还要……唉,陆军正在后撤呀!不过,重要地段他们都是经过 激战才放弃的。空军最清楚这些地段的确切位置,因为在每一个重要地段上空,都必定 发生激烈的空战。一时之间,空中的飞机纷纷起火坠毁。其中既有敌机,也有我机。 陆军已经放弃别利齐,我们也丢掉了在森热列亚缓坡丘陵地上修筑的飞行场地、地 下掩献部、避弹壕。 每当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你都会感到这一天是令人捉摸不定的;我军是打胜仗了 呢,还是失利了呢? 今天,太阳又快要落山了。看来,我们大概可以摘下飞行帽,提前回宿舍去休息了 吧。你看,送火腿面包的汽车不是来了吗?这不就是说警报解除了吗?他们把摩尔达维 亚的佳酿美酒和清爽可口的小吃送到停机坪上来了。 费吉切夫递过一杯酒来,另一只手取过火腿面包,看着我笑道:“来,咱们一起吃!” 他的语气和善,这使我颇感内疚:在我们之间真不应该发生那种不愉快的事情。战 争需要我们两个人继续密切协作,继续象以前那样共同执行任知现在,他和我都是中队 长,都要带领各自的三机编队去强击敌人。勇敢、友谊、互相援救,这是战争对我们两 个人提出的共同要求啊。 “我好象没有胃口。” “那就光干一杯。来,为我们密切协作干杯!” “好吧,今天大概不会再有战斗任务了。” 可是,还没等我们喝完这一杯酒,指挥塔台上空就升起了红色信号弹。值班军官传 达命令:立即出动,去掩护横跨德涅斯特河的诺布尼茨基大桥。 我们的四机编队起飞了。我们飞临指定地区上空,但却没有发现雷布尼茨基大桥上 空有敌情。也许敌人的轰炸机机群改变了航向,飞向别的目标了吧?我们只好在空中巡 逻待战。但是,始终不见敌机踪影。天已经黑下来了,必须返航。 在返航途中,我们发现一架敌容克—88式轰炸机在高处飞行。这可是一个顶好的靶 子。我们开始向敌机接近。费吉切夫离敌机很远就开了火,没有击中目标。我决定从敌 机下方发动攻击,揍它的“肚子”。我钻到敌机下方,向敌机迈近。正当我即将开火的 时候,敌轰炸机突然喷射出一条火龙,直向我的飞机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 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当即向我的面部打来,把我死死地压在座椅靠背上,身体动弹 不得。我急忙操纵飞机向一旁闪开。一察看才知道,座舱的前风挡玻璃被打得粉碎。非 返航不可了。我的僚机跟随费吉切夫的双机继续作战,我单机返航了。 落地以后,机械师迎过来。他仔细察看—遍以后,摇着头说:“子弹打中瞄准具了, 刚好把瞄准具的照明灯泡打碎。唉,只要子弹偏斜两厘米左右,那你就不可能象现在这 样站在我的面前了……检修工作量可不小啊。不过,熬上一夜总能修复的。” 我呆站在那里暗自责怪:这全怪自己只顾迎头攻击,竟然忘记敌轰炸机机身下部还 有射击炮塔。应该冷静啊,要动脑筋才行呢。勇敢加智慧,才等于胜利呀。 费吉切夫带领着两个僚机飞行员落地了。他走到我跟前,乐呵呵地问道:“你怎么 先回来了呢?” 我没有吭声,仅仅用头往飞机座舱那边指点了一下。 “唉,伤得可不轻啊!”他皱着眉头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我知道。” “可不能逼得这样近哪。还算你走运,不然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容克式’后来怎么样了?”我问。 “我没有饶过它。追到德涅斯特河边把它干掉了……” 费吉切夫说我不应该“追得这样近”,我可真想跟他辩论辩论。可是又一想,他完 全是出于好心,是为我着想的呀,因为他知道,即使在射击训练中,我也是从来如此的, 从未白白浪费过子弹。我没有勇气反对他责怪我。今天,是他把“容克式”揍下去了, 而不是我。我由衷地祝贺他取得的胜利,我还想跟他干一杯呢。 我同费吉切夫,以及其他飞行员,都离开机场回宿舍去。可是,机械师们和机械员 们,还都得留在机场上继续工作。他们得熬一整夜呢。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这架飞机 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昼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