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一批新飞行员来到我们团。看上去,都还是—些经不起磕打的娇嫩小伙子。必须有 人带一带才行。当团长叫我到他那里去的时候,我立刻猜透了团长找我来的用意。团长 为这个新飞行员训练大队制定了训练大纲。任命克留科夫为训练大队的大队长,我是副 大队长。 克留科夫,我老早就熟悉他了。他生就一副矮壮的身材,多少有点不那么灵活。从 战争开始那一天起,他就成了我的学习榜样。我们通常不说他的姓氏,而是按照习俗亲 热地尊称他的名字和父称。他曾经在哈桑湖地区英勇战斗过。由于作战英勇,获过红旗 勋章。我尊敬他不仅仅因为他立过战功,更因为我喜欢他做事审慎的严肃态度和待人诚 恳热情的好人品。 拔给我们10架陈旧的依·l 6 型歼击机供训练用。随后,我们这个训练大队就转移 到专门拨给我们使用的机场去。我们这个飞行团,直到荣获“近卫”称号以后,还在继 续使用陈旧过时的歼击机与敌人作战。 在这一批新飞行员当中,韦尔比茨基、瑙缅科、莫恰洛夫和别列日诺伊,很快就显 露出战士的本色。前线的训练方式很适合他们的脾胃。我们每天在地下掩蔽部的教室里 上完理论课,差不多都要按照实战要求上天去检验学习效果。上级把强击敌军军用列车 和火车站的任务,全部交给我们这个训练大队。我们这些陈旧的依—l 6 型飞机装上火 箭弹以后,敌人的铁道兵见了就惊呼灾难临头。 那时,我们试验成功一种新的强击动作。歼击机攻击目标时,通常都是从高空开始, 大角度俯冲下去扫射。可是,眼下是低云天气,必须在云下飞行。有时还会遇到降雪天 气呢。在这种条件下,要进行瞄准攻击,那就只能采用平缓俯冲动作。我们试验几次, 结果还不错。在攻击大目标——汽车、火车头等时,新的强击动作甚至更有效。这没有 什么神秘的,只不过攻击的时间更充裕了,开火时飞机离目标更近了些而已。但是,平 缓俯冲时,飞机因下沉而撞到地面的危险倒是增大了。 我们训练大队的飞行员很快就掌握了“变换俯冲剖面形状”的强击方法。这就是, 一开始以大角度俯冲发动攻击;临开火前,减小俯冲角度;而当射击结束时,飞机则从 起火的目标上方高速掠过,随即爬高。他们都喜欢运用这种方法。即使从通常飞行高度 开始发动强击,他们也常常采用这种方法。 有一次,师长和飞行技术检查主任索罗金到我们训练大队来视察。他们这一次的落 地动作要比在阿斯特拉罕卡机场的那一次,略微好一点。这一来,他们可有精神整人了。 于是,我就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那一天,正好我在教室里讲课。我在黑板上画了两个俯冲剖面图,一个是原先一直 沿用至今的,一个是我们创新的。 师长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这两幅剖面图,又听了听新飞行员的回答,随后就喊叫道 :“不对!这是谁胡编滥造的?把《飞行条令》拿来看!” “我们没有《条令》,将军同志。”克留科夫看了我一眼,报告说。 我们训练大队,甚至我们飞行团,那时真的是没有任何教材的。我们基本上是靠我 们本身现有的知识和作战经验来训练新飞行员的。 “索罗金,你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听听!” 飞行技术检查主任索罗金开讲了。他讲的全都是人人皆知的老一套,早巳过时的陈 词滥调,再凑合上一点战例,就算是一堂课。其实,他援引的战例,基本上都是我们在 摩尔达维业的作战经验。但是,我们在课堂上讲的东西,却是我们刚刚掌握了创新的强 击动作。师长为什么不想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它呢?飞行技术检查主任为什么不敢支持我 们呢? “你们必须按照《条令》的规定进行训练!”师长最后这样训诚道。他训斥克留科 夫和我,说我们不懂战术。说实在的,我们真的把他对我们的训诚当作耳边风了,全没 有在意,因为我们相信自己是做得对的。我教会新飞行员的那些动作,都是经过战火考 验的。我们所取得的胜利,证明这些动作是行之有效的。 我们出动频繁。强击的目标是火车站和运行中的军用列车。我们在训练中遇到的最 大难点是,新飞行员在空中做不到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严格保持飞机之间的间隔。敌 人的歼击机一露面,我们这些飞行员就都不由自主地聚作一团,随后就都朝我挤过来。 我本当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目标上去,可是,这一来,我只得回过头去关照我的这些新 手,生怕他们之间发生空中相撞事故。 每一次返航飞到机场上空以后,我总是最后落地。在这些新飞行员一个接着一个地 在机场上空盘旋准备着陆的时候,我就抓紧这一点点时间,飞几个高级特技动作。其中, 有一个高级特技动作是我独创的。这得从头说起。 有一次,一个由雅克式飞机组成的四机编队飞临我们机场上空。只见这个四机编队 在高速下降过程中,忽然化成两个双机编队,象迅速开放的花朵一样,迅即向左右散开。 “太漂亮了!”一个飞行员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他们这样做是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试想,刚刚驾上新式飞机,谁不想在别人 面前露一手,炫耀一番,让别人也开开眼界呢?当我欣赏他们做这个漂亮的“孔雀开屏” 动作时,我发现,其中一个双机编队的长机,在做急跃升动作的过程中,突然来了一个 横滚动作(我们在航按学习时称之为慢横滚),飞机绕本身的纵轴做这样慢的旋转动作 时,机头必然下沉,飞机也必定“掉”高度。看来,这位长机飞行员在做横滚动作时, 只用副翼操纵飞机了,而且动作又不甚协调。在长机急跃升时,他的僚机,就象双机发 动攻击时那样,紧紧限定了长机。当长机突然做起横滚动作时,僚机一下子就从长机头 上掠过,冲到前头去了。这时的长机,就象从僚机“肚皮”下面滑了下去一样,骤然被 甩到僚机的后下方去。 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来:要是在空战中适时地来它这样 一个横滚动作,那不是一下子就摆脱敌机的攻击了吗? 第二天,我们完成任务返航以后,我同伊斯克林在机场上空把飞机拉起来(是事先 商量妥的)。升到一定高度以后,我摆动一下机翼,叫伊斯克林对我发动“攻击”。他 开始“攻击”了。当他追到开火距离时,我突然做起慢横滚动作来,飞机立刻掉了高度, 速度也立即降低了。伊斯克林一下子就从我的头顶上掠过,冲到我的前头去了。我被他 甩在后下方。这时,我只须稍微抬一抬机头,就可以射击。 从此以后,我就天天练习这个动作。我相信,我的这个新发现,在今后的空战中— 定很顶用。只是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入地周密思考,把每一个细节动作都演练精确才行。